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gzbys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大象与蚂蚁的较量:苏芬冬季战争》 作者:jdzheng_sh【完结】 ============================================   在第二次大战爆发之后的1939年,苏联和芬兰之间爆发了一场局部战争。一个是强大的苏联,好比大象,一个是弱小的芬兰,好比蚂蚁,大象赤裸裸的欺凌蚂蚁,蚂蚁进行了英勇的抵抗,最终,蚂蚁成功地保护了自己,挫败了大象企图吃掉自己的野心。   1939年8月23日,苏、德在莫斯科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该条约秘密划分了双方在波兰、波罗的海国家、芬兰和罗马尼亚 的势力范围。德国灭亡波兰后,苏联为了进一步改善波罗的海侧翼和西北边境的战略态势,保障列宁格勒和摩尔曼斯克的安全,相继同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签订互助条约,得以在三国的要地驻军,事实上吞并了这三个波罗的海小国。苏联也明白,所谓《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只是在对双方都有用的时候才能存在,只要其中一方认为其失去价值,条约马上会成为废纸,考虑到苏德之间必有一场恶战,而芬兰的边界又离苏联重镇列宁格勒太近,如果德国进攻苏联,芬兰是一个极好的跳板,会给苏军在西北部的防御造成一个大麻烦。因此,苏联需要控制芬兰,犹如波罗的海三国一样。   狼要吃小羊,总是要找一个借口的,哪怕那个借口再怎么站不住脚。苏联对芬兰也就是这样干的。从1939年3月开始,苏联要求与芬兰交换部分领土,并要求租借芬兰的岛屿,将汉科港租给苏联30年作海军基地,扩充苏芬互不侵犯条约成为互助条约等等要求。芬兰政府要拒绝这一条约,然而,为了不得罪强大的苏联,话还是说得很委婉。芬兰政府表示,由于芬兰在国际上公认的中立立场,使芬兰不能接受苏联的要求,并保证芬兰不会允许别国,自己也不会,利用芬兰领土进攻苏联。狼会因为小羊并没有招惹它,而放过小羊吗?当然不会!于是,当从1939年10月到11月,双方所进行的谈判破裂以后,苏联断然于同年11月28日,与芬兰断交,于11月30日对芬宣战。   在当时,芬兰政府的人民,要抵抗苏联的进攻,是需要很大决心和勇气的。因为两国的实力差距简直是天渊之别。当时,苏联有1.3亿人口,360万常备军,数是千计的坦克,数以万计的大炮。有报道说,苏联在二战前的空军飞机数量,几乎相当世界其它各国空军的总和,不管这是不是夸大,苏联拥有数量众多的作战飞机是无可质疑的。此外,苏联的重工业发达,钢产量达1840万吨。苏联还拥有强大的后备动员能力,德国在1941年入侵苏联后,苏联在几周内,就动员了570万预备役人员,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庞大的力量,才在屡遭惨败后得以最终战胜德国。当时,为了进攻小小的芬兰,苏联进行了部分的动员,兵员总数达到约五十四万人。   相对而言,芬兰当时,全国只有370万人口,只与苏联常备军队数相当,国防军只有区区33000人。武器装备方面则更可怜,基本还停留在一战的水平上,战车只有二十八辆一次大战时法国雷诺战车,和十辆左右比较现代的轻战车;炮兵也很薄弱,大部份是1900年前后的轻炮,甚至有1887年没有现代驻退装置的加农炮;空军则只有七十架飞机,以老式霍克为主力。芬兰唯一能跟苏联比较的只有在步兵轻武器方面,配备的同样是莫辛/纳甘(Mosin/Nagant)1891/30型步枪,但是芬兰军的经过改良,准确性较高;另外还有不少苏米Suomi)冲锋枪。在苏军入侵后,芬兰也只动员起後备部队共二十万人,编成八个步兵师,另外有约十万人的国民兵部队和妇女辅助队做为补充。   然而战争的进程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芬军利用有利的地形和天气条件的顽强抵抗,使得苏军损失惨重。在不断的遭受蚂蚁的戏弄后,大象彻底被激怒了。侵芬战争先期阶段的战果让斯大林大为震怒,一批高级军官因此纷纷人头落地。1939年指挥波兰之役的铁木辛哥元帅代替了伏罗希洛夫。他大量调集增援的部队,人数到达一百二十万人之多,大炮有两千八百多门,在适应雪地作战上作了一些紧急的改善。也对部队进行特训,要求战车和步兵相互支援。芬兰军虽然英勇地抵抗,造成苏军极大的伤亡,毕竟还是敌不过苏军数量上的优势,终于在3月初放弃了曼尼海姆防线,芬兰政府不得不寻求外交解决。这时苏联其实也急着找个下台阶,原因有二,一是天候:春天将近,解冻后芬兰地区大部份会变成泥泞不堪的沼泽,更不利苏军作战;第二是国际政治:苏联入侵芬兰已经导致被国联褫夺会籍、驱逐出会,可见西方国家对这场战争的观感,如果再持续下去,将有可能导致英法势力的介入。于是在这个背景之下,芬兰终于在3月12日接受苏联的条件,结束了这场历时叁个半月的战争,芬兰接受了比开战之初更苛刻的条件,但保持了自身的独立。在这场战争中,芬兰当然损失很大。芬兰军有两万五千人阵亡,四万叁千人受伤,但是他们在战争中的表现,打出了芬兰人的团结心。   苏联红军在这场战争虽然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空军方面,苏联损失了700~900架飞机,而芬兰仅损失了60~70架飞机,瑞典志愿飞行队损失了6架飞机。陆军方面,苏联最保守估计为20万人伤亡,实际数字要多得多;根据赫鲁晓夫的回忆录透露,苏军实际在苏芬战争中损失上百万人(赫鲁晓夫回忆录142页),死亡20万人以上([美]R.E.杜派、T.N.杜派著《世界军事历史全书》第865页),苏军全建制被芬军歼灭的就有苏军第一六三师、第四十四师、第五十四师、第十八师和第一六八师,第一二二师和第八十八师遭到了歼灭性的打击,被俘55000人。据说当时从列宁格勒一路到莫斯科,稍微像样一点的医院都挤满了伤兵。   导致苏芬战争的结局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苏联蓄意发动的侵略战争是沙俄大国沙文主义的继续,在国际上失道寡助。不但受到世界舆论的谴责,而其还被国联开除。苏联在三十年代,由于内部的权力斗争,个人崇拜,肃反扩大化等一系列因素,军队的高级将领被大量清洗。在政治挂帅的思想指导下,军事主官的权力被不应当的分散了,很多指挥官因为害怕被清洗,成为对上级唯命是从的应声虫,一些政治忠诚度远胜过其军事能力的人不合适的被安排到军事主官的位置上。他们在面对灵活多变的芬兰军队时,不能也不敢跳出上级下达的计划和命令来应付突发状况。他们的素质更影响了一般士兵,无法提供适当的训练和指令。苏联开战之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盲目的乐观情绪,以为进攻芬兰不过是一场轻松的行军。芬兰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国土位于北极圈内,冬季极度寒冷。在苏联进攻的大部分区域人烟稀少,到处是荒原和冻土,而1939年的冬天有特别地寒冷。苏军许多部队缺乏足够的御寒用品,人地两生,战役的准备工作有做得很差,各个部队之间缺乏配合,无法有效地组织进攻。苏军虽然数量庞大,但指挥不灵,后勤不足,部队在严寒条件下生存都很困难,根本就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而芬兰方面是保家卫国,上下一心,士气高昂,芬兰人民坚强的抵抗意志是战争结果的重要原因。芬兰军队战术灵活,习惯在寒冷的条件下作战,熟悉地形,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能够以少胜多,不断给与苏军以沉重的打击,最终基本上维护了芬兰的民族独立。   下面我将详细地介绍一下这场战争的前后经过,既有宏观的政治、军事、外交事件的描述,也有战争中普通士兵是老百姓的亲身经历以及这场战争对他们的生活产生的影响。本文写作时参考了一些国外的有关苏芬战争的书籍.   序幕   1939年11月,克里姆林宫上空的天色灰暗、阴沉、寒冷。莫斯科、列宁格勒和苏联其他地方,人们对最新宣布的“新的领土解放”的计划感到有些迷惑,但不管怎么说大家对此还是很兴奋。在强大的红军力量面前,芬兰人民不仅就会获得自由。苏联领导人认为要做到这点并不难,他们对此充满信心。   克里姆林宫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即将投入芬兰战役的苏军指挥官基里尔.A.梅列茨科夫将军站在那儿信心十足地跟副国防人民委员库利克和梅赫利斯打招呼。唯一绷着脸的是炮兵元帅沃罗诺夫。   会议正进行着,库利克队沃罗诺夫说:“您来得正好。您了解芬兰那边局势的危险性了吗?”   沃罗诺夫点了点头。   “您有没有想过在卡累利阿地峡和拉多加湖北面可能爆发的战役中需要多少炮弹?那里需要什么样的炮火支援?我们能指望炮兵做什么?”   沃罗诺夫看了看他那些情绪高涨的同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认为,一切取决于形势的发展。你们是准备进攻还是防守?在什么地方,使用什么部队?另外,这个战役计划要进行多长的时间?”   库利克沉思片刻,“十到十二天。”   沃罗诺夫说:“假如所有的事情能在两到三个月里解决我就会觉得很满意了。”   周围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沃罗诺夫元帅,”库利克冷冷地说“我命令您把所有的估计都建立在下列假设的基础上:整个战役将在十二天内结束。”   苏联对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三个波罗的海小国开始也没有说要吞并,仅仅是租借军事基地。结果呢,这个三个小国“自愿”就加入苏联了。   第一部分 谈判:备战的烟幕?   寒风掠过森林遍布、冰雪覆盖的卡累利阿地峡,从地面和树上吹下来雪花飞沫如针刺般地扎在人们裸露的脸上。苏军士兵围绕着篝火,演奏着手风琴和三角琴,喝着大量配给的伏特加酒来缓和冰冷的身子。几天后,他们将把芬兰从万恶的资本主义中解放出来。一旦跨过边界,他们的意图便会昭然若揭了,他们就会成为英雄人物。   四十二岁的梅列茨科夫将军指挥下有苏军第七、八、九和十四集团军。他对下午的视察之行感到满意。不过,他从指挥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庆幸自己穿着以毛皮为衬里的披风。这条披风熨贴地盖在轻质材料制成的橄榄绿短上衣外面。普通士兵还穿着夏装,目前看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大衣外套不需要了,因为计划中的芬兰战役仅持续几天而已。   数以百计的坦克排列在通向芬兰卡累利阿的公路网上。由于寒潮突然来临,坦克发动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开动起来以便保持暖和。一旦梅列茨科夫发出命令,坦克将引导大量步兵开始进攻。虽然每年这个时候白天的时间较短,空军无法为初期的进攻提供大规模的空中掩护,但苏联飞机有足够的时间从爱沙尼亚的基地起飞轰炸芬兰的城市并使它们瘫痪。苏军拥有3000架轰炸机和战斗机来压制芬兰空军的162架过时的双翼飞机和福克式飞机。另外,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苏联空军进行了令人满意的侦查工作。虽然芬兰对苏军飞机飞越领空提出了抗议,芬兰的道路、港口、工业地区和筑垒地域都被拍摄了大量照片。情报显示芬兰人只有一些老式的轻型坦克和大约不超过100门小口径的反坦克炮。   这是1939年11月25日的晚上,尽管战争还未被正式地宣布了(事实上俄国人从来没有正式宣战过),计划早已经按照规定的时间表实施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等待最后的命令。等待中的“边境事件”明天就会发生。四天后,梅列茨科夫指挥下的强大的红军部队将如潮水般涌入芬兰。仅在卡累利阿地峡就有25万名士兵,当地兵营几乎都容纳不下了。沿着90英里长的边界,满眼望去都是红军部队。这几乎等于芬兰全国所能够召集起来的所有战士的总数,甚至把老人和小孩都算进去。尽管在北面向边境进发的部队会碰到因霜冻和严寒而带来的伤病,梅列茨科夫对芬兰战役并没有预计会有真正的麻烦。一场速战速决的战役会得到斯大林,莫洛托夫和全世界共产党的赞扬。   梅列茨科夫将军出身于农民家庭,经历了很长的道路才到今天的地位。他原来是莫斯科的一个工厂里的工人,1917年5月入党,当时是一名赤卫队的队员。第二年,他成了一名红军政治委员。他沿着苏军的等级阶梯稳步上升,1938年成为列宁格勒军区司令。   在这个重要的晚上,梅列茨科夫研究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在这个800英里长的苏联-芬兰边界上,位于芬兰湾和拉多加湖的卡累利阿地峡上的90英里的战线是唯一的、正儿八经的设防地区,他会在那里面临战斗。梅列茨科夫脑海里对这条曼纳海姆防线的力量和设防情况有些不太确定,不过如何攻破它是个有意思的挑战。新闻界把它比作法国的马其诺防线,梅列茨科夫在那里取得的胜利当然会引起媒体的注意。拉多加湖北面直到北冰洋的600英里的战线,面临他所配置在那儿的20个师的强大兵力事实上无人防守。卡累利阿地峡将会有坚强的守卫力量,但随着芬兰的第二大城市维普里(Viipuri)的陷落,俄国的征服时间表就接近完成了。进入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也是轻而易举的,自那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苏军部队得到命令,一旦到达瑞典边界就紧急刹车,不得侵犯那个国家恪守的中立地位。   因此,必须尽快夺取卡累利阿地峡。有许多因素对梅列茨科夫有利。比如,虽然恶劣天气已经把地面冻得坚硬如铁,但雪下得还很少。湖泊以及河流已经开始结冰了,不久冰层就会结得足够厚,能够承受苏军的重装备。纵横交错的道路开始变得结实,只要积雪不厚,建造新的公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卡累利阿地峡最窄的地方仅45英里,因而它被称为芬兰的“温泉关”(希腊地名,古代希波战争中,希腊军队和波斯军队曾在此激战)。湖泊和沼泽把这里的地形分隔成类似关隘一样的许多通道,不过它们没有岩石地基,不适合建立永久的筑垒工事。由于没有什么高一点的山丘,坦克开起来会通行无阻。冰冻的土豆田和麦田是适合重炮和装甲车辆的理想战场。   梅列茨科夫无从知道那天晚上让他感到满意的天气很快就会变化,1939年的冬天将是自1828年以来第二个最冷的冬季。他麾下的红军将闯入一个冰天雪地的地狱。   在边境的另一边,芬兰老百姓已经开始挖壕准备过冬。十一月份,天空变成了灰色。几个星期里低垂的云沉重湿漉,乡间的空气寒意逼人,人们焦急地等待着降雪。大雪将覆盖着整个大地,直到明年春天。城市和乡村里,麋鹿和红松鼠几乎就在住宅的门口做窝,准备度过漫长的冬季。在北边和东边,山猫、貂鼠、熊、狼和豹熊躲进了自己的巢穴。冬季将持续至明年四月份的某个时候,气温一直维持在零度以下。在漫长的冬月里,每天白天只有几个小时,不过人们已经习惯了。松树、云杉和山毛榉的森林不久就会负载着厚厚的积雪。芬兰的60,000个湖泊将结起极厚的冰层。沿着南部的海岸,芬兰湾的海水冲刷着无数狭窄的、多岩石的、覆盖着树木的海岬,那里的冰块将像花岗岩那么坚硬。   1939年11月,芬兰人并不担心即将来临的冬天。他们倒是对俄国人在打什么主意而感到忧心忡忡。在度过了二十一年如履薄冰般的独立日子后,芬兰人跟他们庞大的邻居的关系已经恶化了成了一种让人沮丧的神经战。芬兰人拒绝了共产主义,转而跟奥斯陆集团里的挪威、瑞典、丹麦联合在一起,而且跟它们一起宣布中立,这令俄国人很恼火。这些国家坚信共同的防御措施是不必要的,即便它们面临着周围国家在迅速扩大战争准备。   德国空军已经重建,希特勒也开始重新征兵。假如英国和法国全力以赴地反对并充分做好实施禁运的准备,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的入侵本可以避免。还有波兰问题。英国首相尼维尔.张伯伦曾向波兰保证在波兰受到攻击时提供帮助,随后纯粹因为地理因素他无法履行诺言,他把解决西方和德国政策问题的钥匙交给了俄国。没有俄国的帮助,英法不可能援助波兰。德国在俄国人的同意下可以毫无危险地消灭波兰。不管俄国向哪里倾斜,对芬兰都没什么好处。   1939年8月希特勒和斯大林之间的互不侵犯协定是一个再明显不过、路人皆知的警告。这两个国家将瓜分波兰,他们早在凡尔赛条约签订开始就想这么做了。俄国将被许可吞并波罗的海诸国,而希特勒将不受干扰地发动其第一场战役。西方大国既无法使他停下来,也不能抑制他的行动。   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被迫接受苏联的明目张胆的吞并协议。9月,在英国和德国爆发战争后,俄国人在这些国家建立了空军和海军基地。斯大林显然把芬兰放在最后,因为这个国家也许会更难对付一些。首先,俄国和芬兰在1934年签订了一个为期十年的互不侵犯协议。这个协议还有五年才到期。许多芬兰人指望这个协议会拯救他们,即便1939年夏天斯大林宣布:“我很明白你们芬兰人想保持中立,但你们要相信这是不可能的。很简单,各大国不会同意。”   俄国污蔑性的宣传广播、新闻故事和演讲铺天盖地,也触动着芬兰人的神经。在赫尔辛基东边不到200英里的地方,列宁格勒地区的人民委员日丹诺夫公开安慰其“紧张不安的”听众:“我们列宁格勒人民坐在窗边看外面的世界。在我们周围有一些小国家,它们梦想着伟大的冒险,允许冒险分子在其国境里酝酿计划。我们不怕这些小国。… 我们也许被迫把窗户开得大一点 … 召唤我们的红军部队来保家卫国 … ”          与此同时,芬兰人开始收到“莫斯科提尔图”(Moscow Tiltu)的广播。提尔图是一个芬兰共产党员,在1918年芬兰内战红军失败后逃到俄国。她的节目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包括“真理报”和“消息报”上的新闻,以及克里姆林宫的一些社论。在她没有播报的时候,她会放苏联军乐团演唱的俄罗斯民歌。有时为了调剂,也会放些勃拉姆斯和巴赫的音乐。芬兰人喜爱听音乐,但当提尔图打断音乐播放,宣读“友好的”公报时,他们会感到很讨厌。提尔图天天提到“鼓吹战争的塔纳-曼纳海姆团伙”,就是指芬兰的财政部长(后来成为外交部长)塔纳(Vaino Tanner)和芬兰陆军元帅曼纳海姆(Mannerhaim)。芬兰总理卡扬德(A.K.Cajander)被冠以“小丑、咯咯叫的公鸡、蠢蠢欲动的蛇、木偶”以及“没有利齿和力量但有阴险的贪欲的食肉兽”等绰号。卡扬德被指责“头脚倒立,说话颠三倒四,在其肮脏的脸色抹以鳄鱼的眼泪,像模仿鳄鱼的小丑流下令人作呕的泪水。”对他们的总理这样辱骂让芬兰人感到震惊和忧虑,不过这并不让人奇怪。“真理报”的11月3日的社论更加让人忧心忡忡:“我们将走我们自己的道路,不管它将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将采取措施确保苏联及其边境的安全,打破任何障碍,以便达到我们的目标。”   两国的谈判在1938年4月才真正开始。赫尔辛基苏联公使馆的一名二等秘书博里斯.亚尔采夫(Boris Yartsev)非正式地接洽了芬兰外交部长霍尔斯蒂(Rudolf Holsti)。亚尔采夫到赫尔辛基已经有好几年了,他跟各种人接触,也结交了一些朋友。在必要的时候他会让人感到很愉快。由于他不是身处高位,人们很容易跟其交谈。亚尔采夫代表苏联秘密警察GPU,他的夫人代表俄国的一个旅行社。他们俩在赫尔辛基的社交界如鱼得水,特别是跟极左组织关系密切。不过,一个二等秘书而不是苏联公使来正式拜访要求约见还是让霍尔斯蒂有些惊讶。   在两个人的秘密会晤中,亚尔采夫说两周前在莫斯科的时候,他被授权探讨改善两国关系的事宜。他进一步指出尽管苏联愿意尊重芬兰的独立,但莫斯科领导人确信德国正在酝酿进攻俄国的计划。假如德国从芬兰向苏联发起进攻,苏联会感到非常不快的。塔纳在其以后的回忆录中记述道,亚尔采夫明白无误地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联将会向芬兰境内尽可能远地推进,(跟德国的)主要战斗将会在芬兰的土地上进行。“因此,”亚尔采夫说,“如果芬兰要对抗德国军队,俄国将提供所有的经济和军事帮助。”   霍尔斯蒂说他没有权力来对此事做决定,要等收到政府的指令才行。他随后问道:“假如德国进攻芬兰,苏联也会派军队攻打这个国家吗?”   “是的,如果芬兰没有站在俄国一边战斗的话。”   两个月过去了,亚尔采夫和霍尔斯蒂的谈话没什么结果。后来才知道,尽管大家有保守秘密的默契,但那个俄国人还是跟赫尔辛基的其他重要人物讨论了同样的事,包括阿纳.西弗将军(Aarne Sihvo)和赫拉.伍里约基夫人(Hella Wuolijoki)。他还跟总理卡扬德约见了几次,讨论德国对芬兰和俄国采取的行动。最终,芬兰政府给苏联发了一份正式的书面公函。芬兰的立场是不会在其领土上允许任何外国军队存在,芬兰相信苏联也会尊重芬兰的独立与主权。   苏联对芬兰公函的回答是一个提议。莫斯科建议芬兰同意跟俄国签订一项军事协议,如果芬兰书面承诺她将抵抗某个外国的侵略,苏联将会感到满意。当然,这里隐含的潜台词是如果芬兰遇到进攻了,她将接受俄国的帮助。   莫斯科还想要增强阿兰群岛(Aland Islands)的军事力量 - 阿兰群岛在离特库(Turku)不远的海上,以便保卫芬兰和列宁格勒。俄国将提供武器并派观察员来参与这项工作。莫斯科进一步要求芬兰允许苏联在苏亚满里(Suursaari)建立海空军基地。苏亚满里在赫尔辛基以东仅不到70英里的地方。   芬兰政府对这些建议的答复是一个坚定的“不”。这些建议是跟芬兰的中立政策直接相对立,而芬兰跟其他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一起做出中立的保证的。   遭到这样的拒绝后,苏联媒体进一步地对芬兰人大肆攻击。“莫斯科提尔图”在红军军乐团和伦敦爱乐乐团的音乐中夹杂了更多的辱骂的言论。在这个时候,莫洛托夫取代了李维诺夫,成为芬兰外交官将要打交道的人。正是莫洛托夫召集芬兰谈判代表到克里姆林宫来“就具体的政治问题”恢复谈判。   尤霍库斯蒂巴锡基维(Juho Kusti Paasikivi)当时是芬兰驻斯德哥尔摩的公使。他被选择带领芬兰代表团去莫斯科。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巴锡基维尽管年近七旬,是一个具有极为成熟的经验的人。巴锡基维曾在圣彼得堡学习,参与了1920年的塔图条约的谈判,对于俄国和俄国人,他比其他芬兰人了解得更多。他对苏联持客观态度,没有受到对共产主义的同情或憎恨的影响。他坚信俄国对芬兰的兴趣是严格的战略方面的,而不是经济或是意识形态方面的。巴锡基维是个乐观开朗又坚韧不拔的人,既得到芬兰人也得到俄国人的尊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约翰.奈科普(Johan Nykopp)和阿拉达.帕森南上校(Aladar Paasonen)陪同巴锡基维在零度以下的天气里坐火车疲惫不堪地往返于赫尔辛基和莫斯科。   巴锡基维得到的指令留给他很小的回旋余地。他不能出租苏亚萨里(Suursaari)- 俄国人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不过他可以建议用三个小岛来交换卡累利阿的一块地方。他不得签署互助协定,并且要坚持在阿兰群岛上修筑工事的权利。他还要附加说明任何让步都必须得到芬兰政府六分之五的多数通过才行。   1939年10月22日在克里姆林宫,斯大林、脑袋圆圆的、带着眼镜的莫洛托夫、他的助手托姆金(托姆金在俄国历史上是个著名的名字)以及苏联驻赫尔辛基公使德列夫扬斯基(亚尔采夫非常鄙视这个人)会见了芬兰人。跟这帮大人物的会议时间定于下午五点。记者兼外交官马卡斯.雅各布森后来在记述这些会议的时候写道:“芬兰和俄罗斯有一个永久性的议事内容,只有一个议题:如何调和芬兰坚定的独立意愿和俄国的大国野心。”   斯大林首先开口,提出了一系列的领土要求。他对汉科尤为瞩目,那是个在赫尔辛基西面海岸边的一个小城市,斯大林想要租借三十年作为陆海军基地。他还要求芬兰割让芬兰湾里的一些小岛,另外要求芬兰的边界向列宁格勒以西移动五到六英里。   斯大林重复了他对卡累利阿地峡上苏芬边界的要求。为了交换芬兰的领土,俄国将让出一块两倍于芬兰丧失的土地的苏联卡累利阿地区的领土。斯大林说:“我们向你们要2700平方英里的土地,但给你们5500平方英里。有任何其他大国肯这么做吗?只有我们那么傻。”   会议结束时巴锡基维决定返回赫尔辛基以便跟政府商讨苏联的要求。俄国人那天晚上九点半跟芬兰代表团再度会晤,并提交了一份包含其要求的书面备忘录。   芬兰人对这些要求的回答是芬兰不会跟任何国家签订军事互助协定,包括俄国。另外,巴锡基维告诉斯大林在没有征得芬兰政府同意的情况下,他无法就这些要求做出决定。   两天后举行了另一个会议,巴锡基维提交了芬兰的反建议,但斯大林不感兴趣。俄国人再度强调苏芬边界离列宁格勒太近,它应当离列宁格勒45英里远,而不是现在的20英里。   巴锡基维说:“贵国军事领导人提出的新的边界建议从经济角度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斯大林答道:“军人不会从经济角度来考虑问题。芬兰湾的出口必须被关闭,以防止其他国家进入那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建议里包括那些岛屿和在汉科设立军事基地。”   巴锡基维问:“谁会进攻俄国?”   “德国或英国都有可能。”这位俄国领导人随后又提到了苏德互不侵犯协定,“虽然我们跟德国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这个世界上事情是会发生变化的。”   芬兰人又第二次来莫斯科,10月23日到达。这次代表团里包括不久成为芬兰外长的塔纳。在克里姆林宫,谈判的内容根前一次几乎相同。对芬兰人来说,把汉科交给苏联做基地是不可能的,因为这跟芬兰中立的立场相冲突。芬兰谈判代表对苏联军用飞机飞越芬兰领空提出了正式抗议,但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充耳不闻。会议陷入了僵局,两小时后休会。塔纳后来在他的回忆录里回忆了当时的场景。莫洛托夫看上去拉长了脸,神情沮丧,对芬兰人的大胆固执感到很不解。他问巴锡基维:“你们想要制造冲突吗?”   巴锡基维回答:“我们不想要冲突,不过你们看起来正在向冲突的方向努力。”   塔纳记得斯大林嘴巴笑了笑,不过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游戏。   芬兰谈判代表离开克里姆林宫去芬兰公使馆,计划第二天晚上回芬兰。那天晚上九点,莫洛托夫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要求这些人十点半在克里姆林宫继续开会。在那里又可以看到俄国人死灰般的脸色,因为他们要日夜值班,通常在凌晨的时候工作最繁忙,很少见到白天和太阳。塔纳说:“在这里我们收到了最后通牒。”   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开始会谈,仿佛会议根本就没中断过。莫洛托夫说:“就在汉科的驻军而言,我们可以把数量减少到4000人。”   “可是我们不能改变卡累利阿的边界,” 巴锡基维反驳道:“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些事情提交给政府讨论。”   会议于凌晨两点结束,巴锡基维和塔纳返回芬兰公使馆起草一份电报给赫尔辛基要求政府指示。   第二次谈判结束时又看不到有达成协议的希望,巴锡基维对他的同僚说:“中立政策和斯堪的纳维亚合作有什么用?我们的地理位置使得我们跟俄国紧密联系在一起。现在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是一场把芬兰变成布尔什维克国家的战争,要么芬兰在苏联的势力范围内苟且偷生。在后面的情况下,芬兰的内部独立也许会被保留,就像在十九世纪那样。”          而塔纳写了封信给自己的老朋友和社会民族党的同僚,瑞典首相皮尔.阿尔宾.汉森(Per Albin Hansson),要求他对芬兰是否可以指望斯德哥尔摩积极的军事帮助这件事下定最后的决心。塔纳指出汉科是阻碍一切的绊脚石,就汉科来说,没有妥协可言。芬兰肯定会拒绝出租汉科。汉森的回答很快就来了:“你绝对不要指望瑞典的干预,因为这样做会使内阁分裂。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愿意做的更多,不过我不得不应对一个自私自利地关心和平的国家。”   与此同时,俄国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对芬兰人的民族感情显示了足够的尊重,不久就应当是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了。10月底,正当芬兰人打算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去莫斯科的时候,莫洛托夫向苏联最高苏维埃披露了俄国的全部要求。他的报告被向外界广泛报道。列宁格勒代表团问道:“芬兰人希望从谁那里取得帮助?波兰不是也有人给担保的吗?”   现在俄国已经不可能在不损面子的情况下作出妥协了,而芬兰人也认真考虑是否要中止莫斯科之行。经再三考虑,芬兰人还是觉得继续谈判,他们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俄国人还能作出一些让步。正如预料的那样,11月3日的会议又陷入僵局。会议结束后人们散去时,莫洛托夫说:“看起来我们文职人员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现在轮到军人该说话的时候了。”   第二天,芬兰人接到电话通知,让他们晚上六点去克里姆林宫。斯大林说:“苏维埃政府是唯一能允许芬兰独立的政府。无论沙皇政府还是克伦斯基政府都不会容忍一个独立的芬兰。但是苏联政府要求保护其边界。正式因为这个原因芬兰湾才是重要的。苏联政府不会放弃对汉科的要求。”   莫洛托夫补充道:“法律上芬兰可以把汉科称为出让、租借、互换、交易 …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巴锡基维说:“我恐怕在任何情况下汉科都不能被放弃。”   如今芬兰人惊讶地听到俄国人又进一步对汉科以东海湾里的一些岛屿提出了要求。斯大林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岛屿,问道:“你们要这些小岛干嘛?”   巴锡基维怔了一下,答道:“这是一件全新的事情,我们需要赫尔辛基的指示。”   会谈又继续了一会儿。最后芬兰人总结说:“在我们的建议我们已经里做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能做的了。虽然基本的原则问题前途未卜,我们知道我们必须怎么做。”   无论如何,会谈还是在彬彬有礼的气氛中结束。斯大林说“一路顺风。”莫洛托夫说:“再见。”   芬兰人在俄国首都一直逗留到11月13日,然后才回去。他们回去后遇到一种脱离现实的乐观气氛,人们相信,只要谈判还在继续,两国之间的事情总能够解决的。那些离开赫尔辛基作为预防措施的人又回流了。外交部长埃列亚斯.伊尔科(Eljas Erkko)确信在芬兰人的倔强态度和世界舆论面前,俄国人会退让的。   在同一时间,梅列茨科夫将军仔细地研究着时间表。不久他就会收到他一直等待的指令。   1939年11月26日星期天的下午,芬兰的边境守卫在哨所里忙碌着在等待某件事发生的时候人们通常会作的那些事情。他们打牌、喝咖啡、听收音机、擦洗并为枪支上油。他们想着自己的家人、妻子、孩子、情人。每个人都谈论着即将爆发的战斗。那将会是怎么样的呢?没有人能想象俄国人对他们边境的全面进攻会是什么样的。不过所有的人都同意边境守卫部队将承受最初的大规模攻击。   一些年轻人说他们宁愿战争早点来临,因为等待某件事情的爆发比他们将要参加的战斗更糟糕。他们讽刺地打趣说:“俄国人就是俄国人,就算把他在黄油里煎过又能怎样。”年纪大点儿的人点点头说:“走着瞧吧。”   在卡累利阿地峡的麦尼拉边境哨所,马蒂.尤科拉(Matti Jokela)在亚皮宁桥(Jappinen bridge)附近的区域巡逻。在这个星期天的下午,他发现换岗的人迟到了。那家伙有可能还在几百码以外的原木筑成的小屋里跟其他战士一起喝咖啡。也许他们在打扑克以缓解因观察边界另一边的俄国人行动而产生的单调乏味的感觉。   尤科拉转过身来,朝那座横跨拉亚尤基河(Rajajoki River)窄窄的、已经坏掉的旧石桥走去。拉亚尤基河把俄国这边的麦尼拉村(Mainila)和芬兰这边的亚皮拉村(Jappila)隔开。在这里河的宽度有12英尺,不过在河道的其他地点河面的宽度大小不一。在桥的那边,公路一直延伸到一个山丘上,那里通向麦尼拉和俄国的边防大楼。尤科拉不知道有些什么武器隐藏在那边。不过在芬兰这边,只要带轻武器的步兵部队才被允许靠近边境。   突然,一声大炮的巨响刺穿了下午的宁静。尤科拉转过身来,朝俄国方向看去,凝神倾听。另一声炮响又爆发出来,尤科拉随即断定俄国人有可能在练习打靶。大炮声又不断地再度响起。   炮声停息下来后,尤科拉按职责的规定把他观察到的情况写进日志里。随后,为了确保他写的条目的正确性,他在芬兰这边的三个哨所划了一条线,准确地指出开炮的地点在爆炸地点东南的一又四分之一英里处。   在莫斯科,芬兰公使伊尤.科斯基宁(Yrjo-Koskinen)被召到克里姆林宫,他被告知芬兰人向苏联边境的麦尼拉哨所开火,打死了四人,打伤九人。科斯基宁建议根据两国之间的长期以来的惯例展开调查,不过却不起作用。莫斯科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开战事件。莫洛托夫告诉芬兰公使苏联政府不再受互不侵犯条约的约束。那个月末,苏联以压倒多数的陆海空军发起了攻势。现在所有的人都明白芬兰人民面临生死之战。看起来似乎俄国人将会重复德国人在波兰的闪电攻势。战争是最近二十个月以来苏联芬兰对话的剧终谢幕,这场对话开始于1938年3月博里斯.亚尔采夫第一次拜会鲁道夫.霍尔斯蒂。   第二部分 “我们的边境在燃烧!”   早上7:45,西贝柳斯在其交响诗中热情讴歌的卡累利阿的原野和森林沉睡在冬日冰冷的黑暗寂静中。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芬兰人看出它不是芬兰飞机。整个晚上,士兵们都围坐在收音机旁倾听新闻广播。凌晨0:45,边防部队已经知道俄国终止了互不侵犯协定。   等待终于结束了。他们都已经处在战争中了。   早上8:00整,空气中突然充满了炮弹呼啸的尖叫声,爆炸的回声,榴弹炮低低的隆隆声,以及重炮沉闷的怒吼声。从俄国的近海要塞喀琅施塔得传来要塞大炮发出的遥远的回声。三十秒钟以后,地平线变成了一张火帘。整个芬兰边境都在燃烧。堆满雪的树枝飞向天空。红蓝色晨曦下映照着石块、灰尘、泥土和农舍的碎块。弯弯曲曲的乡间道路变成了一块块土堆,仿佛大地裂开了,将这些道路都吞了进去。   随即是机枪的嗒嗒声,以及芬兰人回击的枪声。双方很快从枪炮的大合唱中分辨出芬兰人射速较快的拉蒂.萨洛朗塔自动步枪和俄国人射速较慢的轻机枪的声音。炮击沿着90英里长、11英里深的战线持续了30分钟。绿色的火焰弹被射向冰冷的天空,向红军步兵发出了进攻的信号。苏军士兵高喊着“乌拉”,开始冲锋。他们一跳进冰冻的拉亚尤基河,就立刻开始搭建浮桥。9:45,前锋营的部分士兵跨越边界,过桥进入芬兰卡累利阿地区。   在更北面的地方,一个小时前还那么寂静的森林突然间充满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履带的当当声,以及这些车辆在积雪覆盖的道路上行进时的警报声。原野和森林随着炸弹和炮弹的爆炸而振颤,在沿800英里的边境线上,芬兰人在每条道路上都受到攻击。甚至在米里亚维小村庄,只有一条小道通向那里,一支强大的俄国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冲过边界,向其进攻。被折断的树木坠落到厚厚的积雪里,掀起冰与土的白色云雾。黑色的岩石和碎片散向天空。头顶上飞机贴着树梢呼啸而过,喷射出机枪火力,投下炸弹。芬兰人即使在噩梦中也没见过这种景象。在芬兰人的记忆和想象中没什么能跟眼前的恐怖相比。   从一开始就有苏军的第7、8、9和14四个集团军大约60万士兵从卡累利阿地峡到北部的皮查摩向芬兰发起全线进攻。共有5条进攻路线:第9集团军将攻击芬兰国土的腰部,将其一切为二。大批坦克沿着狭窄的冰冻道路轰隆隆地前进,一边向芬兰稀疏的边防部队扫射,成群的士兵排成紧密的队形跟在坦克的后面跋涉前行。一个芬兰士兵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半天才挤出一句俏皮话:“这么多俄国人 – 我们哪里有地方把他们都埋起来?”他的伙伴们勉强地笑了笑,他们注意到子弹打在冲过来的坦克上弹了回来。   在拉多加湖的背面,芬兰人经历了他们称之为撤退的阶段,大致上跟卡累利阿那边的情况差不多:战斗、迟滞敌人、然后撤退到旷野中的战壕和工事中。在北部地区没有类似曼纳海姆防线这样的“奢侈”的防御设施,芬兰人穿着雪橇来去自由,他们对零下50度的气温非常适应。几乎所有的芬兰士兵都是国民卫队和预备役人员,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接受军训,都体格良好。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 – 为了他们的家园 – 他们打起仗来凶猛、坚定,甚至有些狂热。他们都是精明的猎手和神枪手,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们何时扣动扳机,向哪个方向射击。          自俄国进攻的那一刻起,芬兰人就开始了激烈的游击战。穿着白色外衣和雪橇的巡逻小组在雪地里飞速来去,不断地骚扰敌人的行军纵队。这些北方人中的大多数都有自家做的,鞋尖带有皮质绑绳的越野雪橇。他们手工制作的靴子翘起的鞋尖可以灵巧地插入雪橇鞋尖的绑绳里,使得他们在几秒钟之内就可以穿上或脱下雪橇。当他们在雪地上爬行射击时,他们把雪橇放在一边,系在一根皮带上。   穿雪橇的芬兰士兵神出鬼没,用射速很快的舒米冲锋枪,向苏军大队人马泼去大片弹雨,然后又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中。   在芬兰极地地区的皮查摩,苏军第104师和52师,在苏联北冰洋的海岸炮火的支援下,开始抢夺芬兰城市、村庄和工业财产。苏军的计划是到12月12日推进至拉普兰的诺瓦尼米(Rovaniemi in Lapland),他们预计不会遇到当地的芬兰部队多大的抵抗。在这里的力量对比是42个苏军士兵对1个芬军士兵。   在萨拉-萨伏科斯基(Salla-Savukoski)地区,苏军第88师一个双箭头的攻势将和第122师的部队一起攻进拉普兰的一个小村庄萨拉。苏军预计胜利会轻松到手,然后跟从皮查摩的诺瓦尼米过来的苏军部队会师。   在萨拉以南70英里的库萨摩(Kuusamo),这里因大片的积雪覆盖的荒原和冰冻的湖泊而被称为芬兰的“瑞典”,芬兰人留下了一些守卫部队以保护通向诺瓦尼米的道路。不过,在没有苏军的大规模进攻的时候,这些芬兰部队往南滑行去参加保卫舒姆萨米(Suomussalmi)的战斗。   舒姆萨米是芬兰的腰身部分,距奥鲁(Oulu)最近,也是摩尔曼斯克铁路可以为红军部队输送给养的地方。另外,在芬兰这边的公路状况良好。苏军部队在进攻越过边境的时候,他们带着重型修路设备,以及坦克、卡车、大炮、战马、野战厨房、宣传手册、礼物和铜管乐队。苏军的第163师大约有17000人的力量。   与此同时,芬兰平民被尽快地疏散转移。有些人去挪威或内陆的安全地带。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舒姆萨米以南65英里的库莫(Kuhmo),边境守卫金庇马基和陶里亚宁朝一座名叫拉瓦森伏拉的农舍滑去,这座农庄离大路有2.5英里远,他们去那里安排那家人的撤离。他们到那儿后叫道:“俄国人来了,你们快走吧!”   “可是你们不先进来喝杯咖啡?”屋里的人问他们。   “好吧,谢谢!”他们想喝点咖啡来暖和一下冻坏的身子,也想吃点一种叫雷卡雷帕(reikaleipa)的黑面包。这些面包被串在一根横在巨大的壁炉上的杆子上。这两个边防士兵把皮帽挂在前厅里的鹿角上,然后走进去坐在火炉旁。   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敲门声。门被撞开了,进来几个俄国士兵。陶里亚宁抓起他的步枪,用枪托打在第一个人的头上。其余几个俄国人退到入口的大厅里,朝起居室里扔手榴弹。芬兰士兵迅速把手榴弹捡起来又扔了出去。爆炸声和交火声响了起来,一颗子弹击中了坐在咖啡桌旁母亲膝盖处的小男孩。这两个芬兰士兵从后窗跳了出去,希望能跑回部队去报信。可是他们在院子里被抓住,都被杀了。   在库莫,有古谢夫少将率领的苏军第54师沿着雷波拉-胡卡亚韦(Repola-Hukkajarvi)公路前进。这一路苏军有12,800人,120门大炮和35辆坦克。芬兰中尉卡里亚拉率领的1,200名预备役人员反复进退抗击,但因力量悬殊而撤退。   在北部边境的其他地方,苏军第139师沿所有通向托尔瓦亚韦(Tolvajarvi)的道路隆隆前进。托尔瓦亚韦是一个10英里长的冰冻起来的湖,湖边有小村庄,教堂和小商店。由别里亚耶夫率领的20,000红军部队带着大约147门大炮和45辆装甲车辆来攻进4,200名当地的芬兰人。   预备役中尉托维亚宁那天早晨正在离阿塔呼塔(Artahuhta)不远的边境哨所里庆贺自己42岁生日。他手下人都来祝贺并赠给他一支新的钢笔。托维亚宁刚说完感谢的话就听到从麦里亚维(Myllyjarvi)方向传来的重炮的巨响。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恐惧不安。最后托维亚宁打破沉默,说:“莫洛托夫同志肯定下令开炮来向我致敬。我们走吧!”   托维亚宁带着他的骑兵队奔向麦里亚维加入那边的15人防守队伍,不过他们无法阻挡俄国人的进攻。在退向阿塔呼塔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排列整齐的俄国机枪的扫射。由于芬兰士兵相距只有几尺远,机枪的火力的杀伤力很大。一个骑兵偷偷溜到敌人战线的后面,杀掉了一个俄国机枪手,然后在他的位置调转枪口对准俄国人扫射起来。他这样蒙了一个晚上才被发现。在他奇迹般地逃回自己的一边时,子弹打伤了他的左臂。他抓起步枪顶住膝盖和胸口,然后将它搁在一个坚固的平台上射击。   大多数的边境村庄和农屋里的芬兰平民都在早先时候被疏散了,特别是在4天前麦尼拉发生炮击事件以后。海塞拉(Hyrsyla)是个悲惨的例外,这个地方三面被苏联领土所包围,居民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战争。另外,国民卫队向他们保证如果麻烦真的来了他们不会被扔下不管。现在突然看见周围的房子都在燃烧,他们意识到在战斗所造成的匆忙和混乱中,他们被前进的红军给切断在后面了。几个有1000多人的村庄被占领。只有10个平民设法通过森林逃往西边。俘虏中包括退休的小学教师和海塞拉国民卫队队长马蒂.帕居宁,还有不少“洛塔”成员 – 即芬兰的妇女辅助军事人员。牛羊被遗弃在路边使其冻死,所有的财产都被毁掉,即有被退却的芬兰人也有被过来的俄国人毁掉的。   在更北面的里尔克萨(Lieksa),6,400名苏军带着40门大炮和12辆坦克高喊着“乌拉!”进攻芬兰的第12和13独立营。这两个营加起来有3,200人和4门大炮。   由于与其它地方隔绝,北面的芬兰人不知道卡累利阿地峡发生的事情。另外,巡逻的滑雪小组在出发执行各自的任务时很少看到其他小组。这些芬兰人喜欢与世无争的生活,要过一段时间他们才会适应在其国土内的这种交通方式。   第二部分 曼纳海姆元帅和卡累利阿地峡的“闪电战”   苏军第7集团军越过边境涌入卡累利阿地峡,那里的边境两边都陷入了一片混乱。苏军大炮从东南面向芬兰这边轰击,炮弹在燃烧的天空中爆炸。成千上百的芬兰难民带着母牛、马、大车、雪橇、小孩和老人堵在路上,挡住了芬兰军队向前线开进。狭窄的乡村道路仅能容纳单行道,所有通行的人都不得不在路旁等待别人过去了再走。   对俄国人来说,路上也是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各种车辆或是翻在沟里或是抛锚,导致弯弯扭扭的道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在一片混乱中,一场大雪阻止了所有的交通。苏军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大炮拖到可以有效地发射的地方。这场降雪帮了芬兰难民的忙,因为它使得苏联飞机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但是,当天气放晴以后,苏军飞机又开始对着那些在雪地里跋涉的不幸的难民投弹扫射。   苏军重型坦克试图通过沼泽地带,也加入了这个乱哄哄的场面。在冰层结得还不够坚固的地方,装甲车辆一下就消失在在裂开的冰雪。每一条通道上都被埋设了地雷和炸药。俄国人被横在公路上的无处不在的线头和金属丝绊倒。这些线条和金属丝都连着炸药。他们打开一座堆房,跨过一个门槛,塌上一座桥,任何地方都会引爆陷阱里的炸药。如果一名苏军士兵踢了一只死猪,它会爆炸。他试穿一件皮斗篷,它也会爆炸。甚至踏上一堆粪便,他也会立刻看到“恶毒的”芬兰人埋在里面的地雷。   尼古拉.维塔为“真理报”写报道:“真是下流!他们(芬兰人)打不过我们,在我们面前没命地跑。但是,他们玩这些下流的东西玩得多好啊 … 当我们的人精疲力尽,想喝点水,他们发现村里的水井都被填了土。我们的敌人背信弃义、胆小如鼠、心里充满了卑鄙和狡猾的伎俩。红军战士一踏上芬兰的土地就碰到爆炸声响起。地雷到处都是。我们从维普里通向雅皮宁村的道路前进,芬兰人刚被赶走,我们看见那个村子在着火,是他们放的火。”这个苏联作家接着说,当俄国部队试图填没芬兰人挖的用来防坦克的壕沟时,挖下去的第一铲土就引爆了一颗地雷。“每一条小道,每一条道路都有危险,都是邪恶的、野蛮的匪徒留下的。就在我们的面前,地雷在坦克底下爆炸,在粪堆底下爆炸,在草垛和雪岸下面爆炸。”   在芬兰这边靠近边境的地方,这里地雷埋得最多。芬兰人看见苏军士兵手拉手唱着歌前进,其间伴随着伤者的惨叫声。他们对不断爆炸的地雷和芬兰的狙击手视而不见。他们带着宣传手册、礼品、钱、和衣服来准备给芬兰人民,他们是来解放芬兰人的。他们背后紧跟着政治委员,一旦回头,这些政治委员就会朝他们开枪。他们没有选择,只有继续前进。这场军事入侵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干嘛。有关进攻和防守能力和战术计划的情报几乎一到手就过时了。战前在军事手册上教的战术在进攻发起一两天内就没什么用了。          全世界媒体的头条都在谈论“芬兰人逃跑了”,都声称俄国人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不过,记者们都是在赫尔辛基的坎普酒店里发送他们的报道了。曼纳海姆元帅不允许他们去前线,因为“…这是战争,不是好莱坞。”西方记者极少有人会芬兰语或俄语,更不用说在零度以下的天气里滑雪穿过广袤的乡野。因此他们只能满足于从芬兰人那里搞来的尽管大致上真实的零碎消息。剩下的部分则要发挥他们的创造性的想象力来补充了。   对于俄国的报道来说,它们要么报喜不报忧,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出色的编造出来的故事。一家苏联报纸抱怨说芬兰穿白衣的滑雪队神枪手在袭击苏军纵队时使用了“土匪战术”。“敌人不敢堂堂正正地战斗。他们隐藏在白色外衣底下,巧妙地伪装起来,突然冲出树林朝我们前进的部队开火,然后又极其迅速地逃跑,常常脱掉靴子,仅穿这袜子滑行。”   芬兰国防力量的最高统帅、陆军元帅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的指挥部设在维普里西北85英里处的米基利(Mikkeli)的一座小学里。曼纳海姆并不太关心新闻报道是如何评论对芬兰的入侵的。这场战争并不突然,因为多年以来,在国防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上,他曾对政府警告过俄国正在恢复的国力。他对意在保护小国的集体防务措施没什么信心,但是每次他对改善国防的要求都被置若罔闻。不断有人问他:“要是没有战争的话,花那么多钱在武装力量上有什么用?”   在彻底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曼纳海姆在1937年决定辞职不干了,因为“…我的工作没人会感谢,我提出的想法既得不到总统也得不到政府的足够的支持。”只是在新任总统屈厄斯蒂.卡里奥(Kyosti Kallio)的一再敦促和劝说下,曼纳海姆才留了下来。1939年夏天,总理卡杨德已经准备接受曼纳海姆的辞呈并开始寻找新的国防委员会主席人选。在1939年秋至关重要的外交谈判时,民族联盟党私底下批评曼纳海姆年纪太老,对苏联畏之如虎,因此,是个不能被依赖的人。在冬季战争开始前的几天里,卡里奥总统原则上同意了曼纳海姆的辞职。但是在他递交辞呈之前战争就爆发了。虽然已经72岁高龄,曼纳海姆还是承担起了领导芬兰国防力量抵抗苏联的重任。   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是大多数西方有教养的人都听说过的两个芬兰人之一,另一个是音乐家西贝柳斯。曼纳海姆是个极为复杂、老于世故的人。他不像个典型的芬兰人,而且从来就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曼纳海姆生于一个说瑞典语的家庭,他直到50岁以后才开始学芬兰语。他的芬兰语水平跟丘吉尔的闻名遐迩的法语发音有得一比。不过,他却能够说几种欧洲的文化语言。在1918年,他领导白卫军为了芬兰的独立而跟俄国人战斗时,他需要一个翻译来跟其部队打交道。   然而,对芬兰人民来说,曼纳海姆元帅是个伟大的军事英雄。曼纳海姆身材高大,富有能力,尽管年事已高,但看上去仍然英俊。他有一个传奇般的生涯。他是团结的象征,是一面旗帜,代表芬兰所有的一切强大和美好的东西。芬兰的小学生都能述说曼纳海姆在芬兰和俄国关系良好的时候如何在沙皇的军队里服役。很少有人知道他因为纪律原因被驱逐出芬兰的军官团。不过一般人都知道他曾作为一名年轻的军官去满洲和朝鲜参加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自那以后好多年里,他经过撒马尔罕、喀什干、戈壁沙漠和丝绸之路穿行了亚洲的一些还未被开发的部分。他在波兰服役了6年,当时波兰还是属于俄国占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在俄罗斯帝国军队里参加战斗。曼纳海姆跟阿纳斯塔谢.阿拉波夫(Anastasie Arapov)的女儿结婚,这是俄国的一个著名的富有家庭,阿拉波夫的父亲是沙皇的侍从副官。曼纳海姆是在帝国军队服役的过程中了解了那个过去的俄国的,他对过去的俄国充满了持久而深厚的感情。   曼纳海姆憎恨布尔什维克主义。在1918年芬兰内战期间,他一回到祖国就领导了芬兰白军跟红军的战斗。这不是出于对俄国的憎恨,而是因为他鄙视共产主义以及它所代表的一切。   奇怪的是,曼纳海姆从来就不属于芬兰军队。在内战期间,他是白卫军的总司令,而那时芬兰军队还不存在,因为在此前的俄罗斯化期间芬兰军队被取消了。从宪法上来说,曼纳海姆的位置是“高于”芬兰军队的。作为芬兰冬季战争危机时的杰出领导人,他从来就没接受过民主的概念,也没接受过议会制政府,而议会制政府是芬兰民主在体制上的表现。他拒绝加入或领导任何党派。他的领导形式,带有强烈的个人化的色彩。在这种顽固的个人主义方面,曼纳海姆更像芬兰人,而不是人们所称他的“欧洲骑士”。   曼纳海姆的贵族化的仪表和气质经常会使人油然生畏,不管是著名人士还是平民百姓见到他都会肃然起敬。1939年8月,那时他还是国防委员会的主席,曼纳海姆有幸检阅大约十万名芬兰预备役人员(这难免让有些人感到生疑)。这些预备役人员大多数还穿着平民的服装,刚刚受过军事行军的训练。在维普里附近举行了一场军事演习,在观摩四小时长的阅兵仪式的贵宾中有总理卡扬德、瑞典国防部长埃德温.斯科尔特、芬兰国防部长尤霍.纽卡宁和林德将军。然而在预备役部队不太整齐的队列中,士兵们只把目光注视于他们的英雄 - 曼纳海姆元帅。曼纳海姆骑在马背上,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地向士兵们敬礼。那天晚些时候,卡扬德发表了一篇演说,不过他后来感到后悔了。当时距跟苏联一亿八千万人的战争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芬兰总理说:“我们没有许多武器和枪弹房子仓库里烂掉,我们也没有很多制服在仓库里腐烂发霉,我们对此感到自豪。但是我们在芬兰有较高的生活水平,有一个我们可以为之骄傲的教育体系 … ”   在他的指挥部里,曼纳海姆脸色凝重地思索芬兰面临的局势。很明显,俄国人垂涎于芬兰的领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在1935年的8月,列宁格勒的人民委员日丹诺夫就沿着摩尔曼斯克铁路巡视了一圈,这条铁路线大致跟芬兰边境从皮查摩到卡累利阿地峡相平行。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修筑朝西向的铁路支线。在靠近库萨摩和舒姆萨米的地方安放了50英里长的铁路轨道。另有40英里的轨道朝向库姆和里尔克萨。甚至在1939年11月30日红军部队涌过边境时,拉多加湖边境附近的铁轨还在做最后的完工。   不过有一件好笑的事情,因为芬兰是个较穷的国家,这点似乎反而对芬兰人有利。红军部队一踏上芬兰的土地就脱离铁路线了,良好的公路也同样稀少,直到芬兰腹地才会有。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在苏军到达这些铁路和良好的公路之前把他们给阻挡住。   曼纳海姆最关心的地方是舒姆萨米和萨拉以及海林萨米(Hyrynsalmi)火车站,自那儿敌人可以很方便地到达西面150英里的奥鲁。也正是在这个地方,苏联间谍已经在当地芬兰人中活动了20年。最近的投票中他们已经显示出强烈的共产主义的倾向。斯大林和他手下制定计划的人指望他们过去在这里良好的声望会有助于苏军在舒姆萨米-萨拉地区轻易取胜。   另一个让人担心的地方是卡累利阿地峡,从那儿芬兰铁路可以直达列宁格勒的“芬兰火车站”。同样靠近俄国边境的是拉多加湖北面的索亚维铁路(Suojarvi railroad)。尽管整个芬兰边境都处于危险之中,曼纳海姆认为这些区域是最要紧的,因而相应地排出了增援部队。   然而尽管曼纳海姆元帅为其防御计划绞尽脑汁,派遣预备队到关键的地段,他很明白这不会是那种教科书式的战斗。不管能保护些什么,甚至争取一点儿时间以便瑞典或西方的援助能够到来,那是因为他手下的指挥官和士兵的能力。一个让他不敢多想的折磨人的想法是,他确信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和空中力量,这支芬兰军队能够把俄国人赶回他们自己的土地。几年前,当情况还是另一副样子的时候,这种想法也许会是很荒谬的。如果俄国人选择在30年代早期进攻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得到芬兰左翼工人和农民的支持。但是到了30年代末期,人们的思想已经发生完全不一样了。即便是低收入的工人和左翼分子也已经在情感上倒向支持芬兰独立和不信任俄国。苏联人要么没意识到这种转变,要么对此视而不见。   曼纳海姆手下的军官不仅在军事上受过良好的训练,而且经常还是这个国家的知识分子。大多数人多才多艺,能够从安静的科学研究或经商的生活迅速转变为领导战斗。曼纳海姆的参谋长卡尔.雷纳特.奥伊斯奇中将是个47岁的学究型的植物学家,以其平稳的性格和对科学细节的极大兴趣而闻名。而另一方面,他还是第27雅格营(Jaeger Battalion,法国的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早先在独立战争中的拉图战斗中表现出色。奥伊斯奇拥有博士学位,1929年以前是芬兰军事学院的领导人,还在芬兰的内政部长的职位上一直做到1932年。          在芬兰北部集群的战场上,托姆波少将负责防卫从皮查摩到库莫的400英里长的区域。托姆波是农民的儿子,是个历史和语言学的专家。他也毕业于雅格营,在芬兰独立战争期间任上尉。随后,他在柏林用芬兰语写了一本军事手册,后来毕业于瑞典军事学院。托姆波身材高大修长,工作勤奋努力,是个芬兰防卫事务的专家。他手下的军官,包括有名的是维克拉上校,都来自边防总部。这个机构在战争爆发之前很久就开始制定计划和训练人员了。曼纳海姆的总部得到报告说托姆波的部队面对的是苏军的两个集团军,即从库沃拉和维南.卡累利阿过来的第14和第9集团军。   12月13日,曼纳海姆派遣瓦伦纽斯少将去领导所谓的“拉普兰集群”。瓦伦纽斯是一个在瑞典受训的军事专家。他在1918年在拉普兰地区战斗过,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所领受的职位要求一个在北部荒野上带领数量很少装备觚劣的部队创造奇迹的人。尽管瓦伦纽斯只有四门礼炮(这些礼炮可以追溯到1887年,只有大约一半的炮弹发射时会爆炸)来对付苏军第104师和第52师,曼纳海姆还是希望滑雪小组的优秀的游击战术可以挡住苏联人。   指挥第4军的是赫斯卡宁少将。这个军部署在从里尔克斯卡到索塔瓦拉的275英里的战线上。几天后,曼纳海姆派遣沃德玛.哈格伦德少将来代替赫斯卡宁。哈格伦德是个在雅格营和芬兰内战中具有出色军事履历的军官。他对拉多加以北的地形非常熟悉。哈格伦德是个强壮的黑头发的芬兰人,受到部下的爱戴。他将负责保卫科拉(Kollaa)、托瓦亚维(Tolvajarvi)、阿格拉亚维(Aglajarvi)以及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地方,而进攻的苏军大约有10个师。正如后来的事态所证明的,阿格伦德作为这个地区的领导是个极好的选择。   阿格伦德领导下有个所谓的“T 集群”,其名字来源于这个集群的指挥官帕维.塔尔韦拉上校。41岁的塔尔韦拉也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20岁时他加入了德国的一个轻步兵营,一年后在芬兰内战中他是个营级指挥官。战后他是边防部队的一个团长。和平时期塔尔韦拉经商,他是国家酒类委员会的副会长。1939年,他从新投入战斗。在他指挥下的“T 集群”里还有另外2个著名的军事专家,埃克霍姆上校和帕亚里中校。   曼纳海姆派遣47岁的雅尔玛.希拉索夫沃上校去关键的舒姆萨米地区。希拉索夫沃也是个雅格营军官,在独立战争中是个营长。他是一个报纸编辑的儿子,学习过法律,曾在教育部任职,在以后的岁月里还担任过动员局(Mobilization Bureau)的领导人。曼纳海姆了解希拉索夫沃是个身材短小、强健、金发、有主见的人。他还是个精明狡猾的军事领导人。如果有人能在舒姆萨米阻挡住俄国人的话,那就是希拉索夫沃了。   曼纳海姆确信他已经派遣了合适的军官到合适的地点去了。   第四部分 俄国坦克和莫洛托夫鸡尾酒瓶   卡累利阿地峡的芬兰军队指挥官雨果.维克特.奥斯特尔曼中将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积雪跺掉,然后把皮帽挂在衣帽架上。他阴沉着脸坐到热腾腾的炉子旁的椅子上,接过随从为他倒好的一杯咖啡。对战场上俄国坦克情况的调查显示事情比他这个职业军人所预计的还要糟糕。   奥斯特尔曼自己以前见过坦克(当他还在其它国家的军队里的时候),可是他手下很少有人见过下列的景象:大量重型坦克在雪地里隆隆地开来,朝各个方向开火。甚至受过良好训练的正规军士兵在听到数以十计体积巨大的怪兽带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隆隆地驶过他们的战线时,也会感到背上有些发麻,尽管他们已经准备好在缺乏或根本没有重武器的情况下对付敌人。从心理上来说,坦克代表一种可怕的黑色死亡之云,一个不熟悉的敌人,其行动不是人的行动,而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无法打破的死亡盒子。坦克可以穿过泥土和积雪,可以闯入带铁丝网的营垒。坦克的装甲可以挡住机枪的子弹,它们拥有火力可以把步兵从战壕里驱赶出去。芬兰人对坦克感到无能为力,很快把它们称为废铁,或死亡盒子,不过这仅仅是为了掩饰他们的恐惧才说的。   对苏军士兵来说,坦克意味着力量、保护和俄罗斯母亲的一部分,他们跟随着坦克去战斗。坦克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安慰和鼓舞士气的东西,这些人很快就开始对在芬兰打一场冬季战争感到清醒了。只要坦克在行动,他们就会吸引原本会打到步兵身上去的枪弹。红军战士确信坦克将带着他们走向胜利。奥斯特尔曼看到他的部队匆忙撤退,也不得不承认俄国人这么想也没错。   一开始,要克服俄国坦克的威胁看起来没什么希望。为此,芬兰人指责自己的政府天真幼稚,没有人认真考虑会有一场全面战争。当初在讨论预算时,对于钱究竟应该花在教育和医疗还是国防装备上曾有过认真的争论,如果装备不更新的话,在需要的时候很可能他们会变得过时。1936年军方的确建议过购买反坦克武器,不过要花费2千7百万芬兰马克。投票的结果是否定的。因而订单被取消了,而这份订单将给芬兰军队的每个营6门反坦克炮以及备用的储备。   直到1939年谈判破裂边境地区双方开始交火了,芬兰人才认真考虑反坦克措施。他们终于批准给军队装备所谓的象式大炮(elephant cannon),不过要装备到前线为时已晚。战争开始时,芬军每个营得到了1-2门37毫米反坦克炮,整个芬兰军队共拥有100门。   几乎一开始奥斯特尔曼就收到俄国坦克是如何运作的报告。这些报告通常都显示俄国人不太明白如何使用他们的优良的武器。有时候坦克成对出现,一辆中型或重型坦克带着一辆轻型坦克。后来,它们被编成小组,每组3-10辆,第1组开路,后面的组压制防守者。这些坦克在开阔地进行战斗,紧靠着路边。有时候它们沿着战线方向移动,不时地停下来朝战线的另一边开火。在大雪阻扰它们行动之前,它们能够每小时行进18英里。后来在5-18英寸厚的雪中,它们的速度降到每小时5英里。奇怪的是,它们很少试图冲到芬兰防线面前,而是在芬兰人面前移来移去的。当苏军士兵犹豫不决,缺乏进攻的兴趣时,这些坦克绕到他们的两翼把他们赶回来,同时保护他们的侧翼。   当苏军最初的进攻带来的震撼逐渐消退后,芬兰的边防部队开始显露自己的才智了。他们注意到俄国人躲避夜战,就在夜晚派遣巡逻部队穿过树林攻击敌人的营地。奥斯特尔曼的边防部队把大炮平射以击毁冲过来的坦克,同时滑雪士兵从侧面攻击苏军步兵。芬兰的神射手成百上千地击倒紧紧挤在一起的红军士兵。奥斯特尔曼注意到在5天之内他的部队就击毁了80辆坦克。如果敌人不是像苏联那么庞大的话,这就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当然还需要做更多,奥斯特尔曼把情况向曼纳海姆的总部作了汇报。俄国坦克 – 战场之王 – 必须被阻止。壕沟、路边埋设地雷、巨石筑成的障碍,这些还不够。芬兰人还需要想一些其它的方法。   首先,工兵(前锋营)想出了用钢管制成地雷的主意。通过按一根连到钢管的拉发线来引燃导火索,钢管会在地面上空三英尺的地方爆炸。前线部队可以在钢管理填入一种氯化树脂来制造这样的地雷。   随后阿沃.萨罗朗塔上校发明了一种木盒子地雷。这种雷没有磁性,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不久苏军被迫在坦克进入一个区域之前派遣人员带着铁条先清理战场和道路。   随着曼纳海姆的总部命令在每个师、团、营、连都建立反坦克特别部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反坦克方法。芬兰酒类委员会参与战争后就诞生了莫洛托夫鸡尾酒。该委员会提供了4万个酒瓶,里面装满了一种煤油、焦油和汽油的“混合饮料”。在战争初期,芬军士兵将一种浸满汽油的破布绕在瓶颈然后点燃仍出去。后来,一种含有硫磺酸的针剂被附在瓶口以点燃瓶里的液体。   尽管装有汽油的瓶子在以前的战争中也用过,不过是冬季战争中的芬兰士兵将其命名为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在冬季战争期间,芬兰军队使用了7万瓶,包括在前线制造的2万瓶。当芬兰士兵点燃酒瓶对准俄国坦克的透气孔或敞开的舱盖扔过去时,对坦克乘员来说是个恐怖的灾难。对芬兰游击队来说,这意味着60-70%的伤亡率。他们唯一所想的是在献身之前让敌人付出尽可能大的代价,或者尽可能时间长地保存自己。   这种人对坦克战斗的可怕的戏剧性的景象在整个前线都可以看到。一开始,当得到坦克来临的报告后,反坦克人员匍匐爬到路的两边他们事先挖好的洞里。这些洞被杉树枝条或其他树枝以及大量的积雪巧妙地伪装起来,因为炮塔里的俄国人对这种把戏一直保持警惕。   没过多久,奥斯特尔曼将军就报告说俄国坦克已经不再能够随心所欲地碾压前行了。一方面反坦克人员沿着路边骚扰坦克,另一方面,芬军其他人员使用各种方法来跟这些“死亡之盒”作斗争。厨师、军需人员、工兵、和步兵不久就发现他们可以把一根圆木塞进前行的坦克的履带里,使其出轨,坦克也就作废了。当坦克乘员处理修理时,他们面临的是芬兰人的机枪火力。          俄国的坦克人员在试图越过冰冻的湖面时很快发现,在黑冻(Hard frost)来临之前,他们的对手就已经在水面底下安放了一排排的地雷,地雷的两端都连着拉绳。这些防水的地雷里面被部分地灌满炸药,但留下足够的空气以使它们在湖水冻得严实的时候能跟冰层的底部紧紧合并在一起。能浮在水面的金属容器也能够使地雷保持在足够高的地方起作用。当坦克在地雷的正上方或恰好经过时,地雷就爆炸了,因而坦克没有撤退的机会。   俄国人还发现他们的坦克开进了在冰层里面的反坦克障碍。这些障碍是芬兰人在冰层中用锯子锯开的通道。在那些因极端寒冷无法使的“水沟”一直保持开口的地方,芬兰人把宽大的带状玻璃纸铺在积雪覆盖的湖面上,希望来误导俄国的侦查飞机,使他们相信湖面被开了口,坦克无法通过。芬兰人用纸板来建造假的坦克防御建筑,甚至树立用稻草做成的人马使俄国轰炸机把弹药浪费在伪造的芬兰军队的“集结地点”。芬兰人的锦囊妙计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但是每一条计谋都需要个人的极大的勇气,虽然总部的军官对这些粗糙的、不同寻常的战斗方法所造成的令人惊讶的效果赞许有加,他们对战场上的单个的士兵仍然抱有极大的敬意。   反坦克人员卡尔洛.伊尔霍(Kaarlo Erho)在往前线走的时候能够听见大炮的轰鸣声,他不知道哪里的情形怎么样了。他知道在这个区域,芬兰人处于一比十的劣势,他所在的排里,许多人将会战死,可是谁会是第一个呢?   伊尔霍的部队就驻扎在前线的后面。士兵们被分派到他们的帐篷里了,里面有咖啡,一切看来都相当舒服。   突然一个卫兵对着帐篷的开口处喊道:“反坦克人员,准备好酒瓶和弹药,给你们两分钟时间”   伊尔霍和他的同伴冲出帐篷加入10个人的反坦克小组。他们的班长奥蒂.赫拉斯(Outi Helas)命令他们在路旁的五个不同的地点挖洞。一些人带着莫洛托夫鸡尾酒隐蔽在路的一边,另一些人带着TNT炸药隐蔽在另一边。   伊尔霍想,我们准备好了,让他们来吧。   伊尔霍被告知有10辆俄国坦克突破了防线,正向他的这个地域开来。从他隐蔽的地方他可以看到中尉在分派机枪手来对付任何逃逸的坦克乘员。   第一辆怪兽进入了视线,它的大炮朝各个方向开火,它信心十足地前行,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后面还跟了8辆坦克,也朝每个方向都开火。伊尔霍想:“难道我们要用一些汽油瓶和手榴弹来跟这些钢铁怪兽战斗?”这种想法似乎疯了。假如慢慢地站起来,朝后走,离开这些乱哄哄的东西,也许这样才是更明智的做法。   已经有3辆坦克开过了伊尔霍的位置,但还是没有攻击的命令。终于看到信号了,伊尔霍拉出导火索,数了三下,然后把装满炸药的口袋扔向第三辆坦克。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震撼了地面,然而伊尔霍抬起头来看到这辆坦克以及其他几辆坦克都慢慢地朝刚才来的方向转回去了。看到他所攻击的坦克没有无望地躺在一边,伊尔霍感到非常郁闷,他用肩膀推了推伙伴基维维尔塔(Kivivirta),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扔的了。   “让我们用这最后一瓶来打掉它们,” 基维维尔塔说。他镇静地点燃了导火索,然后把瓶子扔向最后一辆坦克。瓶子正好打中了坦克透气孔后面的地方,坦克立即着火了,其黄色的火焰反射到了周围的地方。很快,整个坦克都被包围在大火中,基维维尔塔说:“肯定把俄国人烤焦了。”   与此同时,卡尔托中尉把2根3公斤重的TNT棒绑在一起,然后仍进了第2辆坦克的履带里。这辆坦克很快也停了下来。现在,第3辆坦克被班长本人击中着火,而其他的坦克则逃到了芬兰人攻击范围之外了。第2辆坦克的乘员试图逃到树林里去,不过埋伏着的芬兰人用托米机枪很容易地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五部分 冰冻的地狱   冰冻的地狱(一)   起初苏军士兵对寒冷的天气并不太在意。他们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肚子吃得饱饱的,认为胜利唾手可得,因此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他们的武器不但个头大,而且是崭新的,许多是刚出厂的产品。他们穿的轻质的衣服只略略有些不舒服。不过,随着温度下降到零下十度、二十度、三十度、四十度,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是真正的冰冻的地狱,冬季战争开始了。   在这样冰冷的温度下,红军士兵的武器冻住了,他们的食物冻住了,他们的手和脚也冻住了。如果他们给自己的武器上太多的油,这些武器就会失效。如果他们用手去碰枪管,然后再拿开,枪管上会留下血迹。坦克和卡车的驾驶员发现这些车辆的发动机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一刻钟停顿下来,电池也不工作了。部队需要比平时更多的食物。如果要生存下来,士兵们需要有比硬面包和不加糖的茶更多更好的食物才行。   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人体的血液会冻住,血浆会失效。寒冷确实可以帮助伤员止住流血,但是如果他们肌肤撕裂出血,暴露在外面,在地上躺得太久的话,他们的肌肤就会变黑,会出现薄薄的绿色液体,这是坏疽的标志。芬兰医护人员会在嘴里塞上含有吗啡的针管,在看护伤员的时候用来使伤口解冻。苏军方面因医疗急救人员不足甚至经常缺乏,所以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措施。大多数红军士兵冰冻致死,像奇形怪状的雕塑,保持着他们被击中时的姿势。   芬兰人同样生活在这样的严寒的天气下,他们也同样日子艰难,尤其是他们需要在夜间作大迂回机动,而不是围绕着火堆取暖。但是几乎没有人抱怨天气。他们对此已经习惯了,更重要的是,寒冷的温度有时候能拯救他们的性命。   恩西奥.尼库拉(Ensio Nikula)讲述了严寒的一月的某天里,发生在舒玛的一件事。在苏军密集炮轰后,他突然发现在无人地带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开始向芬军的战线走了过来,他既没带头盔也没有武器。由于在这个人的肩上有一块似乎是白色伪装服的碎片,尼科拉(他是芬军的连长)命令手下人不要开枪。然而,在这个士兵到达芬军的散兵坑之前,苏军发射的大量子弹从其身后射中了他。   “我们解开了他的夹克制服,看见他里面穿着羊毛衣 … 我们在他的胸前数了数,有六个子弹打的洞,但没有出血。   有人说:‘把这个人弄到放死人的帐篷里去。他肯定完了。医护人员会在几个小时内把他抬走。’   人们把这个人放进了缓和的帐篷里,那天早晨大约两点钟的样子,新的换班的人站岗回来,他们点起香烟,倒好了咖啡,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嘿,给我一支烟’   我们立刻意识到是那个‘死人’在说话。我为他点了一支烟,他开始抽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 看起来我的腿没事 …’   ‘是啊,不过你胸前有六个弹孔,‘我告诉他   ‘我想也是。在我到你们散兵坑的时候有一种火烧的感觉。’这个人名叫拉克森宁(Laaksonen)。他被爆炸的炮弹给震昏了,在地上躺了很久,被冻得半死。他站起来向自己的防线走去时被从后面击中,子弹从他的胸膛穿过。   拉克森宁被紧急送到急救站,医护人员认为是冰冻的天气救了他的命。正常情况下,他会因出血过多而死亡。”   冰冻的地狱(二)   芬兰人对这种天气很习惯。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穿衣方式适应这种天气。他们是一层一层地穿衣服的,厚厚的内衣,毛线衣,裤子,野外夹克,在所有的衣服外面还有一层用床单做成的外套。巡逻小队穿的披风和兜帽被英国观察员沃特.西特里尼(Walter Citrine)描述为“看上去极像美国的三K党。”   根据情况芬兰人穿的衣服任何一件都可以被拿掉。大多数芬兰人都有一堆国内的人提供的杂七杂八的编织衣物,这些可爱的编织物是由老太太,家庭主妇,青春少女以及其他任何会使用编织针的人制成的。有护颈,绒线帽,围脖,手套,毛袜,这些保暖的衣物不一定合尺寸但穿了很舒服。这些礼物极受芬兰士兵的欢迎。一个士兵写信给一个寄包裹给他的陌生人:“谢谢您的滑雪衣服,虽然我不知道您长得什么样,也许我们可以约定一个动作,在赫尔辛基我们举行胜利阅兵的时候,我可以做这样的动作。然后您就能够知道我是多么喜欢这个礼物。在卡累利阿,它是最棒的。我穿着它去巡逻的时候会感到自豪。至于护膝,我能够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射击几个小时而不感到冷。”   苏军的轻质的橄榄绿的外衣只比粗棉布外衣稍微暖和一些。他们穿的内衣很不保暖,甚至比芬兰人夏天穿的衣服还薄。从一开始,红军就没有外套。   不像芬兰人有自己的掩蔽洞和取暖的帐篷,苏军仅有的遮蔽的地方是他们在雪地里挖的洞,他们在那儿生火取暖以免被冻死。要么他们就是围着篝火挤在一起,但这样他们就成为芬兰神枪手的活靶子。   虽然芬兰人以前也没有打过一场冬季战争,但他们的身体很快适应了严寒,以至于当他们进入取暖帐篷或掩蔽洞时,他们经常会抱怨里面的空气热得有些窒息。他们学会用一种汽油和枪油混合物来清洁武器以防冻,保持武器能够运转。在没有防冻液的时候,他们在机枪的冷却系统里使用酒精和甘油。          而被芬兰人称为“移动动物园”苏军士兵则不断地战斗,受伤,死亡。到他们最终面临芬兰的防线时,畅通无阻地迈步进入维堡和赫尔辛基的梦想被击碎了。他们遇到的不是他们要解放的芬兰人民的欢乐的笑脸,相反,他们看到的只是村庄燃烧的废墟,黝黑的森林,芬兰人的致命的火力,以及自己军队里的绝望情绪。敌人到处都是:如果不在滑雪的路上,他们在杉树的后面,藏在树枝中,突然用自动步枪的火力向自己开火。   对受过训练有经验的红军士兵来说,在严寒的情况下靠微薄的食物配给来进行持续不断地战斗,而且没有机会洗澡,这成了一场为了生存而要进行的绝望的斗争。对于那些对武器和纪律毫无所知的新兵来说,这是一场灾难。他们战斗仅仅是因为无法转身回去。首先,他们大多数人对为什么会来芬兰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被告知如果被俘的话就会被杀。如果他们朝俄国逃回去,政治委员就会枪毙他们。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即使他们躲过了政治委员,他们也会迷路,而且会冻死。假如他们抱怨食物,抱怨手里的枪缺乏润滑油,抱怨虱子,伤口和冻疮,政治委员会在笔记本里仔细地记下这些不忠的言论。   有时候,苏军士兵能够写信回家,他们会在笔记本纸上吃力地涂抹几句,然后用一块湿面包把它封起来。在冻僵的苏军士兵的身上发现了成百上千的这样的信。“我怀疑在战线的这一边是否真有很多人相信是芬兰攻击了俄国?”一个士兵写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带来跟这个国家打仗?”   第六部分 空战   空战(一)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在伊莫拉空军基地(Immola Air Base),芬兰空军上尉恩诺.卢卡南(Eino Luukkanen)早上5:30起床,穿上毛皮制服,步行穿过阴沉的飞机场,来到白色伪装覆盖的福克飞机前。他和机械师扯下覆盖在他的D-XXI的伪装物,爬进了飞机座舱。卢卡南检查了机枪和子弹带,随即用脚踩踏板发动方向舵,一边注视着副翼,一边摇动操纵杆,然后向机械师发出信号。启动器低声响起来,发动机发出像人一样咳嗽的声音,卢卡南用节流杆制动,发动机爆发出一种让他感到放松的低沉的声音。他检查了一下各种设备,然后切换了节流杆,慢慢等着。   黑夜已经变成了阴暗的灰色,东方的天空变成了一种偏黄的粉红色。突然,在空勤人员的待命室里,电话铃尖锐地响起来。有命令下来,在沃克森拉克索(Vuoksenlaakso)上空连续保持两架战斗机的巡逻。卢卡南率领第二巡逻组,由维克.约特西亚(Vic Pyotsia)驾驶僚机。   在巡逻区域飞到第二圈越过恩索(Enso)的上空时,卢卡南发现有两架轰炸机以3,200英尺的高度超东北方向飞去。他给约特西亚发出了进攻的信号,猛地压下节流杆,发动机怒吼起来。他试图把自己的飞机置于对准离自己最近的那架轰炸机的机尾的地方。敌人看到了芬兰飞机,迅速地响东南方向退去。   那架轰炸机渐渐呈现在卢卡南的面前,400码,300码,200码,100码。卢卡南把脚紧紧地踏在方向舵的踏板上,双手紧紧抓住控制杆,眼睛紧盯着机枪的瞄准标尺,然后按下了开火扳机,看到自己发出的子弹划了一个弧线朝轰炸机射去。与此同时,耀眼的橘红色闪光在他的飞机的挡风玻璃前闪烁。那是轰炸机尾部的机枪在朝他的方向发射子弹。现在,他的目标彻底地遮住了他的视线,卢卡南不得不朝右舷猛地转向以免撞上去。把福克又转回来后,他再次把自己的飞机拉到与轰炸机成一直线,不管轰炸机的尾翼的机枪还在不停地射击。   在500英尺的高度,卢卡南突然看到轰炸机里匆忙地扔出来几件较大的物体。轰炸机的机组人员觉得扔掉一些东西以减轻飞机的重量。炸弹爆发时发出的气流强烈地摇晃着卢卡南的小福克飞机,使得它看起来像是大风里的一根稻草。卢卡南再次把自己调整到轰炸机尾部的位置。他轻轻调整了一下节流杆,正好对准了方向。他按下了扳机,不过就在此时,轰炸机的驾驶员放下了起落架,这样就降低了轰炸机的速度,迫使卢卡南再度拉起高度以避免撞机。他射出的一串长长的子弹打进了轰炸机右舷的发动机里,卢卡南立即看到从轰炸机的引擎罩里冒出脏兮兮的灰色烟雾。轰炸机像风车一样转了几下,停了下来,然后头朝下掉了下来,掠过一丛树木,在一小块地面上迫降下来。   这架标有红五星的标志的图波列夫SB-2型飞机是卢卡南在冬季战争中的第一个击落的战绩。他看见三个机组人员爬出了飞机,手里摇晃着白色的衣服。   卢卡南降落到机场,走进屋里吃早饭,心里颇为得意。他的第一杯咖啡才刚刚喝了一半,就听到警报声响起 – 敌人对机场发动了空袭。有10架SB-2飞得很低,发出吵闹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烦,不过俄国投弹手的准头很差。大多数的炸弹落到了机场的外面,只有一栋房屋受到轻微的损坏。芬兰人紧急起飞迎战,不过试了四次才飞上去,打下了四架轰炸机。机场抓到了一个俄国俘虏,他误解了驾驶员要他投弹的信号,反而跳伞了。即使在较低的高度,他也没受伤。   在这次兴奋慌乱的行动后下了一场大雪。所有的飞机都在地面动弹不得。卢卡南利用这个时间来搜寻被击落的俄国飞机的遗骸。他特别想研究这些俄国飞机的防御武器、装甲防护、以及油箱,以便能找出弱点来供以后参考。在科里厄拉(Koljola)卢卡南发现了被他击落的那架SB-2。这是架崭新的飞机,也许刚刚出厂,不过它的机身已经千疮百孔,看起来像个滤锅。卢卡南注意到机身的装甲很厚,不过在发动机上的机翼里的油箱没什么保护,这里是SB-2的阿基里斯之踵。现在他知道今后该向哪里瞄准了。   至于这架飞机的机组人员,村民告诉卢卡南,当他们走近俄国人时,俄国少校和两名中尉拔出来防身的武器。在随后的战斗中,两名军官被杀,第三个人对准自己脑袋开枪自杀。   空战(二)   如果说地面上苏军的坦克、大炮和大量人员被毫无节制地塞入芬兰冰天雪地的森林里遭到大批屠杀的话,苏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的3,000名机组人员也被奇怪地送入了他们自己的地狱。这些匆忙培训出来的苏军飞行员跟他们的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对手比差得很远。苏军飞行员很快明白空中的芬兰战斗机飞行员跟地面上的滑雪游击队员一样是顽强坚韧的战士。虽然苏军有优势的“空中引擎”(斯大林的说法)来对抗芬兰的162架老式飞机,但是从一开始就很明显,苏军会受到令人奇怪的、不成比例的损失。芬兰的防空火力极为准确,这让苏军感到惊恐,不过更让人害怕的是芬兰的战斗机。苏军轰炸机组很快对芬兰的战斗机产生了害怕的感觉,即使只看到一架芬兰战斗机也会让他们恐慌,因为他们知道芬兰的飞行员不会随便放他们过去的。在执行飞越芬兰的任务后,整个飞机中队消失了,那些在塔林附近爱沙尼亚基地等待它们回来的地面人员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斯大林的“空中引擎”令人生畏。苏军的伊柳申DB-3型轰炸机不但速度快,而且还能携带一吨的炸弹飞越1,864英里的距离。苏军还有被他们昵称为“喀秋莎”的图波列夫SB-2,这是第一种由本国设计并在国外生产的(在捷克斯洛伐克生产)俄国飞机。苏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主要驾驶波里卡波夫1-15型飞机(Polikarpov1-15,绰号是“狮子鼻snubnose”)。这种飞机曾参加过西班牙内战并在1938年参加过满洲边境跟日本人的战斗。偶然情况下,老式的双驾座波里卡波夫R-5型双翼侦察机在天空晴朗的时候也会出现在头顶上。   芬兰空军只有很少的飞机来对抗苏军的空中力量,原因在于曼纳海姆元帅早先的建议被当作耳边风。在曼纳海姆担任国防委员会主席的八年间(这段时间被他称为“跟风暴赛跑”的时期),他把研究其他国家的战术和军事组织作为自己的职责。比如说,在参观英格兰萨里斯波里平原(Salisbury Plain)举行的军事演习时,曼纳海姆注意到法国注重装甲的重量而英国则依赖机动性。他后来知道德国人对所谓的维克斯.阿姆斯特朗(Vickers Armstrong)独立坦克的原型非常感兴趣。德国人以这种坦克为样本制造的新型坦克后来在俄国、利比亚沙漠和其他地方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1934年,曼纳海姆重访英格兰,主要是去参观在亨顿(Hendon)举行的航空展,因为在他的脑海中重新装备芬兰空军是最重要的事情。后来,赫尔曼.戈林(德国空军元帅)邀请他参观新组建的德国空军。这些大量的研究的结果使曼纳海姆强烈主张使用现代空中力量,尤其是在一个小国家的防务结构中要重视空中力量。1938年,他提醒芬兰政府在芬兰空军中只有200名受过训练的飞行人员。实际上至少需要600人,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必须马上开始培训。芬兰应毫不延迟地向国外订购现代化飞机。然而,跟以往一样,在负责预算的人讨论此事时,他的建议被晾在一边。          冬季战争开始时,芬兰空军的最新式的战斗机是福克D-XXI,这是一种荷兰生产的单座单翼飞机。芬兰共有31架这种飞机。高大强壮的芬兰空军指挥官伦德奎斯特(Lundquist)将军把它们编成第24战斗机中队,驻扎在卡累利阿地峡的伊莫拉。芬兰还有5架布鲁斯特B-239(Brewster B-239)单座截击机和战斗轰炸机。这些飞机本来是要被送到美国海军萨拉托加航母上的战斗机中队的,但是在1939年12月,这些还未交付美国海军的布鲁斯特飞机被宣布为剩余下来,因此它们转而被送往芬兰作为一种同情的表示。这些飞机被立即运往瑞典的托罗哈坦(Trollhattan)。在布鲁斯特公司代表的监督下,它们被来自挪威的志愿机械师组装起来。虽然布鲁斯特B-239在其他地方的表现并不好,在芬兰空军里,它们却很成功。   在空战中,芬兰人面临着跟地面上相反的情况。在地面上,俄国人被冻得要死,而芬兰人舒舒服服地躲在温暖的地下掩蔽部里或者至少因为衣服和活动而能够忍受寒冷的气候。俄国的飞行员从爱沙尼亚或俄罗斯的舒服的基地起飞,然后再回到加热过的基地设施,不用担心安全。对芬兰人来说,机械师夜晚要做维护工作。他们用手电筒在帆布的遮盖下工作以免被敌人发现。要照看好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飞行的飞机需要极高的技术和完全的献身精神。飞行员只是依靠精神力量在飞行,机械师则担心受怕地看着他们的飞机起飞去追逐敌人。除非水银柱标出的温度是正确的,否则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来起飞。即使飞机起飞了,冰冷的引擎的磨损对飞机和飞行员来说都是灾难性的。通常机械师在早上飞机起飞之前,在冰冻的天气中工作两个小时以上。他们工作时使用吹管灯、引擎盖和灭火器。他们在帆布盖下吹火以使得热量能穿过发电机组,使发动机的所有部分都能够获得有效工作所需的正常的金属延展。灭火器随时放在手边。他们知道火焰会随时碰到机油或汽油,或引燃帆布盖。   在零下20,30,40度的温度下,油会像水一样冻住,因此芬兰人通常在前一天晚上把飞机的油箱抽干,将油储藏在一个暖和的地方。第二天早上再把油倒回去。   有一些福克飞机装备了滑雪杆以便在靠近前线需要在冰上降落的地方使用。其他飞机在仍然使用常规的不能收缩的降落架,这使得降落在大雪里很危险。   空战(三)   芬兰飞行员很少有机会回到一个温暖舒适的空军基地。他们的基地跟地面部队的营地一样是移动的,并且在需要的时候马上可以使用。一个“空军基地”可能意味着湖边的一座废弃的房子 - 飞机可以在那儿被伪装起来直到起飞的那一刻,或者是一所小学,或者是匆忙搭建起来的帐篷或地下掩蔽部 – 它们被不无夸张地标为 “待命室”。在瓦特西拉(Vartsila),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没有房子,没有电话,没有帐篷。他们在积雪很深的地上打下了一根电线杆,草草装配了一部野外电话。由于不可能建立起任何可用的掩蔽物,他们暴露在冰冷的天空下度过待命时间,站在随风飘起的雪花中,或坐在福克飞机的机翼上。在他们待命起飞的时间里,他们始终靠近飞机。他们很少有热食,靠三明治和热水瓶里的咖啡来填肚子。   伦德奎斯特将军很清楚他那支弱小的空军所面临的问题。他有时候被那些试图记录下他手下飞行员功绩的新闻记者给逗乐了。一位热心的作家得知塔图.胡哈南蒂中尉(Lieutenant Tatu Huhanantti)仅在一场空战中就击落了三架俄国飞机,便设法搞到了一次采访这个飞行员的机会。采访的结果却没什么指望能赢得一项新闻大奖。   问:您能否告诉我这场战斗是如何发生的?发生了什么事?   答:呃,首先我打下了敌人的一架飞机。   问:后来呢?   答:后来我又打下了一架飞机。   问:在那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答:我再次开火,又打下了一架飞机。   在这次采访后不久,胡哈南蒂中尉在一场敌人飞机占极大优势的空战中受了伤。他撞上了一架俄国飞机,在自己的飞机着火下落的时候也拖着敌人的飞机一起掉下来。这是他的第十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击落记录。他的兄弟厄斯科(Esko)是一架侦察机的飞行员,他被击落牺牲了。   尽管芬兰空军很弱小,但它在航空史上写下了令人难忘的一章:   萨文托中尉:用福克飞机取得了13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及4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胡哈南蒂中尉:6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4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军士长约特西亚:7.5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2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军士长维塔:5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1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尼米宁中尉:5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1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伏沃里玛中尉:4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2.5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厄尔鲁斯上尉(保卫他姆佩里城的试飞员):7次被证实的击落记录,4次未被证实的击落记录。   上面仅仅是这个名单的开始部分。   1940年1月6日12时03分,当萨文托中尉(Lieutenant Sarvanto)在飞行中闯入一个有7架俄国DBs飞机组成的编队时,芬兰空军创下了一项世界纪录。到12时07分,萨文托中尉击落了6架敌机。所有的飞机都坠毁并被找到。他使用了2,000颗子弹取得了这项令人难以置信的战绩。仅两名俄国机组人员从轰炸机上跳伞。他们都被俘,其余的人都丧生了。另一名芬兰飞行员击落了这个俄国中队中的第七架飞机。   从冬季战争的最终结果来看,伦德奎斯特将军将会了解仅福克飞机就击落了120架俄国轰炸机,而自身的损失为12架飞机和8名人员。芬兰飞行员总共击落了240架俄国飞机(被证实的)。俄国飞机的总损失为684架,也可能有1000架之多,包括那些被防空火力击落的。芬兰空军的总损失为62架飞机。   第七部分 柴堆战术(一)   芬兰人利用苏军依赖道路的弱点,发展出着名的「柴堆(motti)战术」——所谓的motti是芬兰人伐木的习惯,他们先砍下树木堆成一堆,日后再来一一处理。他们对苏军也是比照办理,利用地形和天候把苏军的纵队挡住,再用不停的打跑战术刺探纵队中各部队的强度,然后选择弱点突穿,建立横过道路的封锁线,把苏军纵队切割成营、连级的小口袋,再一一地吃掉。   “人们在谈论柴堆战术时,仿佛芬兰人的主要目标是创造它们。其实不是的。仅有的一个战前计划好的柴堆是在吉特拉.科伊里诺亚地区(Kitela-Koirinoja)的所谓‘大柴堆’。较小的那些柴堆看起来像是木刻艺人在创作其主要的艺术作品时不时地掉下来的木片。”   —— J.W.阿格伦德少将,芬兰第4军指挥官。   苏军在拉特公路(Raate Road)被击败后,根据苏联最高统帅部的命令,第44师师长维诺格拉多夫(Vinogradov),第622团团长萨洛夫(Sarov),政委波德霍姆多夫(Podhomutov),第662团第3营营长柴科沃斯基上尉(Captain Tsaikowski)都被处决。第163师师长赛连多索夫(Selendosov)少将的命运不为人所知。   芬兰的胜利者希拉索夫沃上校被提升为少将,并被立即派往库莫取解决苏军第54师。   在希拉索夫沃少将到达库莫之前,由约玛基中校(Ilomaki)和沃尔科中校(Vuokko)分别领导的两支芬兰战斗分队一直在袭扰古谢夫少将指挥的第54师的侧翼使后者的前进停顿了下来。即使苏军从里尔斯卡(Lieska)调来部队加强第54师,但芬兰人套在苏军脖子上的绳套仍然牢固。苏军新近又派来了多林(Dolin)上校指挥的滑雪部队。这是苏军唯一受过良好训练的滑雪部队,苏军希望能够借此打破芬兰人对第54师的包围。但这支部队进入芬兰境内十公里以后,他们在维特科(Vetko)和科瑟里(Kesseli)被芬军滑雪部队包围歼灭了。第54师面临着惨淡的前景,特别是希拉索夫沃带来了增援的部队,大炮和大约20门迫击炮 —— 大多数是他在舒姆萨米-拉特战斗中缴获的。据说希拉索夫沃志骄意满,竟然命令在芬兰发起总攻之前发射了3,200发炮弹,这是在拉多加湖北面从未听说过的奢侈。   尽管面临着这样的压力,苏军第54师仍然坚守自己在桑拿湖(Lake Sauna)的位置。他们坚守在被芬军包围在一个“柴堆”里,一直到两国停战后才被救出来。   如果考虑到苏军的训练和思维方式,形势的发展是很符合逻辑的。沿北面的道路持续进行着激烈的战斗,芬兰人发现被他们的铁钳分割开来的苏军纵队像被踩到的蠕虫那样卷曲起来。这些带着装甲车和大炮的苏军部队停顿下来,挖壕据守,芬兰人除了包围他们外别无他法。不久西方的新闻记者向外界报道有关芬兰人的新的战术,但对芬兰人来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尽快消灭敌人,“柴堆”虽然是必要的,但也是让人讨厌的事情。   “柴堆”的组成成分取决于苏军纵队被切割的地方,还取决于被孤立起来的是什么样的部队和武器。有些部队只有一种武器,如大炮或装甲车;其他部队是步兵集团。或许这些部队还混杂着后勤部队和车辆。有时候甚至师级指挥部也被包围在里面。   多数坦克不久就没有燃料了,但还有大量的弹药。它们的炮可以作为环绕整个包围圈的防御武器。那些较大的“柴堆”力量非常强大,拥有足够的武器和弹药使得被围部队能够长久支撑下去。另外,被围的苏军部队不但挖沟,而且还建立起由铁丝网和战壕组成环形防御工事。在包围圈里的部队以令人惊讶的顽强精神保卫自己。虽然面临严寒和饥饿,但他们却很少试图逃走。与此同时,为数很少的芬兰士兵很快就对日常的细节感到厌倦了,他们定期地沿着包围圈的周围滑行以确保苏军没有人逃走。          起初,被围苏军的食物和弹药的供应情况良好,这显然是因为他们早先的惨重的伤亡。由于芬兰人缺乏防空火力,苏军飞机可以空投供应包裹。虽然有些包裹掉到了芬兰人的那一边,但无论如何,空投包裹这件事本身给被围的苏军带来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一天变成了一周又一周,食品和物资的缺乏变得严重起来。马肉成了“柴堆”里不幸的人们的日常食物。有时候,一个集团耗尽了其储备,它确实会试图加入附近的一个较大的集团,但这些努力的结局很悲惨。   第七部分 柴堆战术(二)   军事战略学家对俄国人的被动行为感到困惑,但曼纳海姆却认为这几乎是可以预见得到的。根据红军的军事条例和高级指挥官的反复强调,所有占领的土地必须要坚守至最后一个人。因此,苏军士兵在“柴堆”中坚持下去,忍冻挨饿,试图尽可能久地保持一息生命之火。作为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他们被可怕的荒野所包围。如果有人在没有坦克和火炮的支援的情况下冒险突围,芬兰人会简单地建立另外一个“柴堆”。更进一步说,在这个时候“改变地址”会使得接受“空投”的物资更加困难。   芬兰人用最大努力来尽快消灭这些被围的苏军集结地,以便能够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但因为缺乏重武器,迫击炮和反坦克炮,他们只能逐步地打破苏军的“柴堆”。芬兰人节省地使用弹药,主要用来降低被围的苏军的士气。与此同时,夜间巡逻小组沿包围圈边沿攻击苏军的散兵坑和机枪阵地。“腰带”被逐步地勒紧,包围圈被压缩,直到被围苏军的末日,然后开始清理残敌。   这就是阿格伦德将军在第4军所属的区域面临的“不变”的形势。有10个俄国师(16万士兵)被挤压在一块100平方英里的区域内。许多俄国部队被围在一个“柴堆”内,或在被压缩到一个“柴堆”的过程中,必须采取强硬的措施。不能让俄国人得到休息和重整的时间,他们必须被消灭。   在1月5日到26日期间的战役计划要求对已经被阻止的俄国部队实施更沉重的打击。而要实施这样的打击,需要更多的人和装备。经曼纳海姆批准,增援部队开始涌入。法格纳斯(Fagernas)中校刚刚取得拉特(Raate)公路战斗的胜利,带着第64步兵团赶来了。第4雅格营在卡累利阿地峡的战斗后获得了良好的装备和经验,也被派来支援阿格伦德的部队。第3和第4游击营也来了。另外,还从国民卫队中搜寻年纪小的和年纪大的志愿者来组成一个新的部队。曼纳海姆从总部派来了尼蒂拉(Nihtila)中校来协助阿格伦德执行消灭这10个俄国师的新的行动计划。   为了这个关键时刻的战斗,所以能找得到的人员和物资都被搜集到一起。有些新到的部队装备良好,经验丰富。有些部队还穿着“卡扬德式”制服(平民服装)。一些单位有帐篷和野战厨房,另外一些单位什么都没有。甚至在科拉(Kollaa)的脆弱地段的一支部队也听命于阿格伦德。因此,到1月中旬,芬兰第4军已经集结起了46,400人和106门火炮。   芬兰人首要的和紧急的目标是包围邦达列夫(Bondarev)将军的第168师,孔德拉谢夫(Kondrasev)将军的精锐的第18师,以及孔德拉特耶夫(Kondratjev)将军的第34坦克旅,所有这些苏军单位均有部队在基特拉(Kitela)和鲁廷南玛基(Ruhtinaanmaki)。   芬兰人的次要目标是消灭“活着的”苏军部队,做这件事还有时间。   阿格伦德将军的部队在1月6日发起攻击,并在1月11日和1月18日攻至拉多加湖岸边靠近科利诺亚(Koirinoja)和皮特卡兰塔(Pitkaranta)的地方。与此同时,其他芬兰部队也从西边到达了科利诺亚南边的马克斯玛岛(Maksima island)。这意味着邦达列夫将军的第168师除了在皮特卡兰塔朝东南方向的那条狭窄的冰上小路外,没有其他道路可以跟自己的部队联络了。这个包围圈被封闭起来了,就像一个纸袋的口被封住一样。阿格伦德将军成功地完成了冬季战争中仅有的计划好的,最大的一个“柴堆”。   不过他还有十个极其强大的“柴堆”要对付。这些“柴堆”从勒门蒂(Lemetti)交叉公路一直延伸到乌玛村(Uomaa village)。他要想办法一个一个地消灭它们。   有基特拉“柴堆”(最强大的那个),附近有团级的“柴堆”,即雷庞玛基(Reponmaki)和科伯森赛尔卡(Koposenselka)—— 这两个“柴堆”分别在勒门蒂的东边和西边。还有在拉瓦湖(Lava lake),西拉(Siira)十字路口,乌玛,以及孔宁基拉(Konnunkyla)都有“柴堆”。另外还有一些“未列入名单”的柴堆。其中之一就是所谓的米利(Mylly)柴堆。   第4雅格营在勒门蒂的西边作战,他们被由瓦纳宁(Vaananen)上尉指挥的第37步兵营的一个连所加强。第13师的炮兵群被命令给予雅格营全力支持。在得到上述兵力加强后,第4雅格营受命击破米利柴堆。   在2月2日早晨,雅格营的指挥官马蒂.阿尼沃(Matti Aarnio)上校以及一个连级指挥官,围绕着俄国人的巢穴滑雪,希望能观察一下这个地下村庄。他们发现地下掩蔽洞被一个个紧挨着建在一起,有时候有“三层”那么高,机枪从枪巢里突出来。坦克被配置在村庄的“屋顶”以起保护的作用。很明显,任何想从外面攻击这样大力构筑的掩蔽工事将会毫无效果,攻击者只会白白送死。   俄国人发现了正在滑雪的芬兰军官,朝他们发射了几梭子机枪子弹。阿尼沃说:“很好,既然我们是在东北方向被发现的,他们会预计我们从这个方向发起攻击。”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俄国人向包围圈的东北边加强了部队,而芬兰人放弃了任何向那个地方移动的计划。相反,他们决定向靠近奎卡(Kuikka)农舍的一个防御弱点移动部队。芬兰人将派遣侦查小组借着夜幕的掩护偷偷潜入“柴堆”内,同时在外围的几个地点同时发起进攻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两个连将从东面进攻,一个连从南面进攻。在进攻发起之前,所有的芬兰炮火将把俄国人压制在他们的掩蔽洞里。   参加进攻的人在进攻之前要求更换武器并得到了批准。他们将携带手榴弹,TNT炸药棒,莫洛托夫鸡尾酒瓶和手提机关枪,而不是携带份量较重的步枪——步枪对坦克毫无用处。他们还从机枪连和反坦克单位借来防身的手枪,如毛瑟手枪。   第七部分 柴堆战术(三)   第一批战斗人员在半夜里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地潜入包围圈中。一个在圈外的老兵说,“当听到我们的人直接闯入一个敌人的‘柴堆’中间,我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进入包围圈的芬兰人单个或成对地行动,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不断地跃进。有时候他们钻入路边的雪堤,在积雪的掩护下前进。   在包围圈外,准备进攻的部队等待着。一切都悄无声息。   突然,他们看到俄国人用手电光向包围圈中的单位发信号。俄国人显然对在他们后面——或者更准确地说在他们中间出现了敌人的行动感到困惑。   沉闷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只有外面的芬兰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俄国人被完全弄晕了。他们毫无疑问地想扔手榴弹,但却不知道往哪里扔,因为芬兰人在黑暗中跟他们混杂在一起。   哈特拉(Hahtela)中尉躲在奎卡农舍中报告说:“摧毁敌人地下掩蔽洞的行动已经成功地开始了。”   正如后来所报道的那样,芬兰人点燃了TNT炸药,扔出了莫洛托夫鸡尾酒瓶和手榴弹,而俄国人试图用尖声喊叫来吓唬他们。   芬兰战斗小组随心所欲地行动,并不把敌人的自动步枪的火力当回事儿,因为在黑暗中,苏军分不清敌我。到凌晨2:05,苏军终于把机枪弄进了位置,那些胆大妄为的芬兰人的行动被延缓了下来。奎卡农舍收到了这样的命令:“送更多了莫洛托夫鸡尾酒过来。”   苏军试图反击,希望把闯入的芬兰人钉在一个地方,但到2:40,他们被击退了。现在芬兰人可以看到俄国人挣扎着要打破包围他们的封锁线。他们尖叫着朝各个方向跑,向包围圈里的人大声传播敌人潜入的消息。在俄国人逃跑的时候,有关他们逃离的消息被无线电通知了包围东勒门蒂柴堆(East Lemetti Motti)的芬兰部队,以便这些部队能够去追逐逃跑的俄国人。   那些倒霉的俄国人成百上千潮水般地朝东南方向涌去,把坦克、枪支、大炮都遗弃掉了,盲目地一头扎进了冰冻的森林。   在附近的急救站,一个芬兰军医和担架队员迅速钻进了地下掩蔽洞。俄国人如雪崩一般朝他们尖叫着跑来。一个芬兰人用瑞典语喊道:“他们已经突破包围了,我们离开这儿吧!”   可是,一个伤员无法被移动,于是军医决定留下来跟伤员在一起。在急救站的另外一个芬兰人,军士长古伦(Grunn)由于担心口袋里装着的士兵的津贴会丢掉,也决定留在掩蔽洞里。现在,虽然俄国人在掩蔽洞的顶部跑过,古伦还是用SOS信号向芬兰营指挥部求救。指挥部的回答是:“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到掩蔽洞的上面去,像英雄一样地去战斗。”   四个芬兰军人已经准备好了手里的武器,俄国人在猛烈敲打掩蔽洞锁着的门。头顶上也有重重的响声,甚至通气管也在摇晃。芬兰人从观察孔可以看到苏军士兵正在屠杀萨罗迪(Salotie)中尉的狗,这条狗被拴在外面的一棵树上。随后响起了叫嚷声。俄国人继续咣咣地敲门,里面的芬兰人已经准备好武器打算以死相拼了。          可是芬兰人还是派来了救援部队。萨勒瓦(Sareva)中尉和手下的人带着手提机关枪滑雪赶来救援。俄国人向雪地里退走了,有些人绝望地试图回到他们逃出来的那个“柴堆”里去。   一些芬兰部队在消灭这个“柴堆”里的残敌,另外一些人则追踪俄国人进入了浓密的森林。随后,“柴堆”里的所有俄国人都逃出来了,径直走进了芬兰机枪的火力里面,仿佛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后来,芬兰人发现有一些俄国人藏在奎卡农舍和谷仓里,然而到2月4日,米利柴堆里的敌人全部被消灭了。   起初算出来有500名俄国人阵亡,后来经过仔细计算这个数字上升到1,000。有3名芬兰士兵阵亡。负责消灭米利柴堆的第4雅格营只损失了5个人。   第七部分 柴堆战术(四)   “柴堆”一个接着一个陷落了。甚至芬兰人也被他们截听到的那些悲伤绝望的信息所深深打动。他们在对俄国人的宣传中反复地说:“回到俄罗斯去,离开芬兰。”可是在这个时刻,俄国人已经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了,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求救。芬兰人把他们挤进柴堆,挤得越紧,求救的信息就越多。   2月24日下午5:38,从东勒门蒂发出了这样的信息:“芬兰人的大炮和反坦克炮给我们造成了惨重的伤亡。自2月19日以来,已经有12辆坦克,2辆装甲车和42辆卡车被毁。请向勒门蒂和米特罗(Mitro)北面的芬兰阵地开火。请支援我们。芬兰人离我们的阵地只有200码远了。”   下午6:00,从同样的一个集团里发出了另外一条信息:“请空投食物和补给,不要管天气如何。上次空投物品里没有弹药。请空投弹药。我们已经2天没有子弹了。食物和饲料都没有了。想办法今天送些过来。为什么你们要让我们在没有食物和饲料的情况下受苦?请为此做些什么。”   被围的苏军继续请求:“为什么你们不立即从200-300码的距离发起进攻?请于12:39进攻。四架飞机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空投。一般来说我们收到的食物太少。大部分空投的物品落到了芬兰人那边去。”   12:41, “彼得洛娃支队被全部消灭了。急盼增援。我请求增援明天一早到达。”   18:00, “你们为什么不回答?你们跟集团军总部由联系吗?”   在2月26日21:00,芬兰人截获了从苏军第56集团军发给第34坦克旅的一条信息:“我们很清楚你们的困难处境,我们已经通知了斯特恩(Stern)和科瓦列夫(Kovalev)。我们正在制定计划给你们提供空中支援。”   第34坦克旅回答道:“请尽快告诉我们芬兰军队在奎卡(农舍)左翼的位置。在拉瓦湖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各种各样的“柴堆”被击破和消灭,许多苏军的战俘说他们的部队在黑暗中偶尔会互相射击。“仅有的英雄人物是那些没有放弃的人。”   在“柴堆”中的苏军士兵要忍饥挨饿,但是他们用来拖动大炮和补给大车的马匹的情形更糟糕。这些马几乎从入侵一开始就是悲惨的影子(Tragic Shadows)。到它们被包围的时候,这些可怜的牲畜除了作为饿坏了的士兵的食物外就没什么用了。在一片被芬兰守军有意焦土破坏的土地上,要喂养大批的苏军战马,其后勤方面的需求是惊人的。根据芬兰人的手册,一匹马每天需要26磅的饲料。这意味着苏军每天需要1,261吨的饲料,以及每天用4辆火车装载来运输。苏军没有制定如此大规模地为马匹提供饲料的计划。   那些没有饿死或者被屠宰作为食物的苏军马匹有时候被用作其它用途。在靠近科依里诺亚(Koirinoja)的地方,苏军使用马匹来“中和”芬兰的地雷,他们赶着这些牲畜在爆炸的冰天雪地里来回走动。芬兰人看到这些马受到的可怕的痛苦,试图在它们踏到地雷之前就开枪打死它们。有时候他们能够在马匹受伤之前打死它们。有时候他们不得不眼看着这些受伤的牲畜极度痛苦的哀鸣,它们会连续几个小时痛苦不堪。   艾克.帕罗兰皮(Erkki Palolampi)一起平民时曾是个新闻编辑,他用日记记下自己的前线经历。在日记里,他记述了一件事。有一天,“没有骑手的战马”被赶着在冰面上走过。一匹马在靠近芬兰人战线这边受了重伤,它的喊声和哀鸣声听上去几乎像人的声音。芬兰人想要结束它的受苦,但是由于天气晴朗,敌人的枪支正好对着,要去杀这匹马就等于是自杀。芬兰指挥员禁止任何人离开自己的位置。人们的变得原来越紧张。那些见过那么多痛苦和死亡的战斗人员如今也因为这个冰面上受伤的牲畜而感到战栗和失去勇气。冷汗从人们的前额冒了出来。一定要做些什么。   从萨瓦拉斯卡(Savolaska)开始就一直是营里的随军牧师艾列亚斯. 西莫约基(Eljas Simojoki)牧师朝前走了出去。他曾为垂死的人作最后的祷告,为伤员包扎伤口并把他们抬到安全的地方。由于在冬季战争中没有正式指定的牧师团,西莫约基也跟战斗人员一起战斗。所有的人都爱他。直到这一刻为止,他一直跟在别人的后面   牧师拿起手枪,镇定地走过冰雪覆盖的宽阔的白色空地。两边的人都没有开枪。显然,所有的人都想让这匹马被解除痛苦。   西莫约基走到马的跟前,做了那件仁慈的事情(指开枪把马给杀了)。那匹马安静了下来。牧师有开始往回走那段长长的路。周围一点响声没有。   敌人直到西莫约基回到自己的战线才开枪打死了他。   第七部分 柴堆战术(五)   正如阿格伦德将军所了解的那样,俄国人在一月初的那些日子在忙碌地重组其部队。由G.M.斯特恩元帅(Marshal Stern)领导下组成了一个新的集团军(第15集团军)。斯特恩元帅在1939年8月哈勒哈河跟日本人的10天的战斗中有杰出的表现。第8集团军总部转移到了卡呼玛基(Karhumaki)。第56军司令员谢利帕诺夫(Tserepanov)将其总部移到卡斯纳谢尔卡(Kasnaselka),以便靠近第168师。这被证明是个糟糕的决定,因为谢利帕诺夫很快发现他自己也被包围在科沃里诺亚(Koirinoja)的“柴堆”里面。自那以后,他的总部停止了工作。   2月8日,俄国人在在萨尔米(Salmi)组建了另一个军。这个第7军由科罗塔耶夫(Korotajev)将军指挥,是一支新建的生力军。俄国人向这个地区投入这支部队希望能改变局势。   与此同时,可怕的浴血战斗在继续进行。马蒂.阿尼沃上校经历了俄国人从东勒门蒂柴堆中最后一次拼死突围的企图。   作为第4雅格营(The 4th Jaeger Battalion)的指挥官,阿尼沃从前线的瞭望哨得到报告说成百上千的俄国人从他们的陷阱中突围出来,朝他那个营在供应道路旁的营地涌去。俄国人现在只有几百码远了。阿尼沃立刻命令切断所有的通讯联系,在瞭望哨周围所有的人都前往营地。大量的俄国人冲过萨里瓦(Sarewa)中校和索瓦利(Sorvali)中校的防御阵地。芬兰部队朝着涌来的俄国人开火。数十个俄国士兵倒下,然而芬兰人仍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被赶出了他们的阵地。   俄国人只有20码远了。阿尼沃断定这些俄国部队是由一大批高级军官所率领的。孔德拉耶夫(Kondratjev)将军及其总部人员拼命地想要突出包围圈。仅仅几个小时以前,有人还向阿尼沃保证这个地区没有敌人的部队,因此他把手下人都派到沿包围圈的其他地点去了。现在面临着逃跑的俄国人的猛攻,阿尼沃匆忙使用其指挥部的人员组成一道防线,这些人员包括通信兵,办公人员,厨师和司机。   被带到芬兰指挥部的战俘中有许多人能够熟练地讲芬兰语。不久芬兰人就知道他们是俄国卡累利阿人。当芬兰人了解到他们事实上在跟自己的同胞兄弟打仗时都感到很悲伤。阿尼沃得到报告说:“至少有3,600名俄国步兵试图逃跑。”   此时,早先被派去包围俄国部队的芬兰滑雪巡逻队听到了营地的战斗响声。他们快速赶到了被突破的地点,向逃逸的敌人发射了大量的火力。整个的场面乱成一团。在混战中,士兵们会打到自己人。芬兰营部的文书跑进指挥部报告说俄国人已经到达营地的外面了。当他转身离去时,在门口被击中。阿尼沃跑到外面,看到他新召集起来的人和指挥部警卫连的士兵在指挥部帐篷外面组成了一道警戒线。他大声喊道:“不要打中自己人!等看到俄国人再开火!”   另有50名芬兰人也赶到了指挥部加入防守。拉斯塔斯(Lastas)中士带着27个通信兵到来了。阿尼沃镇静地评论道:“看,这些人就是我的预备队。”   “在营地南边占领阵地!”   战斗的响声在许多不同的地方回响以至于不可能了解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大多数逃跑的俄国人停止了射击。芬兰人惊讶地爬出他们匆忙选择的防御地点,发现在供应道路的两边及周围的森林里有数以百计的俄国人尸体。   阿尼沃以及几个指挥部的军官巡视了血腥的战场。整个景象令人难以置信。在路边250码的范围内躺着400具俄国人的尸体,有些尸体垒起来有三层。这些俄国人除了手里的武器外什么都没带。在这最后的疯狂的战斗中,没有坦克,大炮和机关枪。          在阵亡的俄国人中有第34坦克旅的旅长斯特潘.伊万诺维奇.孔德拉耶夫(Stepan Ivanovitch Kondratjev)以及包括4名女性打字员在内的所有总部军官。阵亡者还有孔德拉谢夫(Kondrasev)将军,第18师的一些军官,第56军的炮兵指挥官博罗托夫(Bolotov)上校。加起来总共有310名高级军官跟他们手下的112名士兵躺在一起。   这些人不像那些在战役早期见到的肮脏的破衣烂衫的军人,而是衣着整洁,在缝制良好的制服底下穿着白色衬衫。他们整个就是另外一个阶层的人,更像是和平时期参加阅兵的。这支部队是莫斯科的精英部队——跟其他的、大多数来自苏联卡累利阿的前线战士迥然不同。   芬兰人阵亡者中包括萨洛蒂(Salotie)中尉和梅尔雅莫(Merjamo)中尉,他们在离俄国人尸体前20码的距离并肩躺着。另外有5名指挥部的士官在阻止敌人突围的战斗中牺牲,这场战斗使得3,000名俄国士兵死亡。这就是东勒门蒂柴堆的最终的结局。   那天傍晚,一个受伤的俄国营长,来自莫斯科的古鲁特基(Gulutji)上尉被带到芬兰的指挥帐篷里。除了头顶上的苏联飞机的声音外,一切都悄然无声。阿尼沃跟这个俄国人交流了对白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对战斗中阵亡的人的看法。在谈话中见,俄国人倒下睡着了。他醒来后,阿尼沃为没有把他送到急救站而向他道歉。   “你们自己的飞机极有可能在路上朝你射击,”阿尼沃解释说,“今晚晚些时候我会安排把你送过去的。”   俄国人说:“谢谢!您对我非常关心。”   阿尼沃说:“我们对所有的战俘都是一样处理的,不管其军阶高低。一个投降的敌人士兵就不再是一个敌人了。他是一个人。”   俄国上尉答道:“我今天看到了许多芬兰人的神奇的一面。我认为勇敢的芬兰军队完全不一样了。”   在东勒门蒂战斗后缴获的物资装备之多在所有的“柴堆”战斗中仅次于基特拉(Kitela)战斗。共有105辆坦克,12辆装甲车,237辆卡车,31辆轿车,10辆拖拉机,6门重炮,各种大炮车辆,20个野战厨房,3个扫雷装置,231辆马车,以及200车的弹药。清理堆在一起的武器和其他物资的工作一直进行到很晚的时候。   在这段时间内,阿格伦德将军领导的第4军摧毁了除了基特拉、西拉(Siira)交叉公路和乌玛(Uomaa)以外的所有的“柴堆”。阿格伦德命令停止进一步的攻击,把这些地方的敌人钉在原地,他们在停战以后才获救。   曼纳海姆写道:“由于这场战斗,漫长的东部战线的形势稳定了下来,在所有的地段敌人都遭到了沉重的失败。不过很不幸的是,这场战斗并没有使得芬兰人能够腾出足够部队到主要战场去。从2月份开始,主要战场进入了一个决定性的阶段。”   第八部分 铁木辛哥攻势(一)   斯大林对芬兰战线传来的消息感到勃然大怒。红军出师不利,尽管向战斗区域投入了新锐的部队和装备,但情况仍在不断恶化。西方报纸在头条报道了芬兰人的胜利以及俄国的损失。1939年12月31日,德国总参谋部提交了他们对其盟友(指苏联)表现的评价报告:   “从数量上来说,是一个庞大的军事机器 … 组织、装备和领导方法不能令人满意——领导原则良好,不过领导阶层本身太年轻且缺乏经验。通讯系统和运输工作糟糕,各部队不太一致;没有个性——头脑简单的士兵,本性良好,要求很少。在激烈战斗中军队的战斗能力让人怀疑。俄国的数量庞大但毫无个性的军队无法与一支拥有现代化装备和优良领导的军队相抗衡。”   鉴于西方大国没能够就如何侵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控制瑞典的铁矿和挪威的港口原则上达成一致,同时,俄国在芬兰又陷入了僵局,希特勒的将军们要求立即采取行动。1940年1月13日,希特勒指令一个军事委员会研究在北方开展军事行动的可行性,目的是为了夺取挪威的港口纳维柯(Narvik)和特隆德海姆(Trondheim)以供海军元帅卡尔.邓尼茨的潜艇部队使用。这项代号为“N计划”的调查导致了所谓的“维瑟尔行动”(Weser War Maneuvers)——1940年4月9日德国对挪威和丹麦的进攻。   与此同时,西方大国向芬兰施压,坚持要她立即接受外国的援助。英国着手准备接管挪威的港口和瑞典矿场和钢铁制造厂,同时派遣至少一个旅到芬兰。根据帝国总参谋长艾德蒙德.埃恩赛德(Edmund Ironside)将军的看法,这将为盟国在斯堪的纳维亚的存在提供正当的理由。那些矿场以及伯根市(Bergen)和斯塔芬格市(Stavanger)必须不晚于3月20日被占领,以便抢在希特勒之前行动。埃恩赛德主张为了这个目的使用至少五个师,另加两个轰炸机中队和两个战斗机中队。挪威和瑞典坚守中立的抗议被当作耳旁风——即使瑞典代表指出在盟国能够投入额外的部队之前,德国的轰炸机将会摧毁大多数的瑞典城市。瑞典代表说:“当大国发动战争时,小国是不能充好汉的,因为我们付不起这个代价。”   这种秘密的政治阴谋传到了斯大林的耳朵里,他知道必须抓紧时间了。芬兰必须被彻底击败,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斯大林重整了进攻芬兰的整个军队领导层。许多指挥官被处决或被替换。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被降职为苏联政府中的国防委员会副主席。铁木辛哥元帅成为芬兰战役的总指挥和新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此前担任北高加索,哈尔科夫和基辅等军区的司令员,他还参加了9月占领波兰的行动。铁木辛哥将主导策划突破卡累利阿地峡的攻势。此前指挥芬兰的所有俄国军队的梅列茨科夫将军被降职去仅指挥在地峡西部的第7集团军。曾在沙皇军队里的担任炮兵上校并且有芬兰和瑞典血统的格隆戴尔(Grondahl)将军将担任地峡东部的第13集团军的指挥官。   正如曼纳海姆元帅所预料的那样,苏军选择卡累利阿地峡西部苏玛村(Summa Village)东边的一块地方作为突破口。这里的地形宽大开阔,苏军能够集中使用坦克和步兵。甚至很大的雪流也无法阻止苏军坦克突破芬兰的防线。   第八部分 铁木辛哥攻势(二)   铁木辛哥对其计划作了周密的准备。大量增援的师被派往地峡西部,第13集团军也加入了东部地区的苏军部队。在做这些准备工作的同时,苏军不停地开展小规模的攻势行动,目的是继续骚扰以及疲惫不堪的芬兰人。重炮火力不停地轰击芬兰的阵地。到2月初,铁木辛哥元帅已经集结起了25个师来准备进攻曼纳海姆防线。   与此同时,根据赫鲁晓夫的记载,斯大林在莫斯科急不可耐地等待他的“发动机”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消息。他指出:“我们的空军已经被命令投入战斗。许多桥梁被摧毁,许多火车被破坏。芬兰人只剩下雪橇了。可是芬兰人的雪橇似乎永远用不完。”   1940年2月1日,苏联空军对芬兰后方部队的地毯式轰炸拉开了解决顽强的芬兰人的序幕。为了这次攻势苏军集结了60万人,包括铁木辛哥原来指挥下的久经考验的乌克兰部队。大量的火炮一门一门紧挨着排成行向曼纳海姆防线倾泻着烈火和钢铁。仅在24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不少于30万发炮弹落在苏玛地区。这是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炮击凡尔登法军以来的最大规模的炮击行动。在苏玛和拉德(Lahde)地区,炮击是如此猛烈,以至于苏军采取了很少采用的战术,即滚动弹幕。苏军在不移动火力的情况下增加或缩短炮击的距离。芬兰的侦查飞机报告说在苏玛前面的一个仅1.3英里宽的地区,苏军总共有104个炮兵连的440门大炮在对芬兰人射击,而芬兰人只有16个炮兵连。芬兰大炮跟苏军的大炮相比,口径更小,炮弹的射距也更近,而且芬兰人很快就用完了炮弹。   在哈特雅拉蒂湖(Hatjalahti Lake)和莫拉湖(Muolaa Lake)的一个宽16英里的地区,苏军投入了6个师和500架飞机。苏军步兵在烟幕和28吨及45吨坦克的掩护下,以团和营的规模发动攻击。苏军如巨大的波浪向前推进,到处试探芬军防御的强度,不时地穿透芬军的防线。但芬兰人夜间反攻又把苏军给驱逐了回去。这种攻防活动持续了好多天,苏军不断地投入新的部队,踏着他们之前的苏军整个师团的尸体向前进攻。   苏军的火炮能够很灵敏地调整以配合步兵的行动,很明显苏军总算学会了如何协调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不管怎样,曼纳海姆防线的主要防御部分没有一处有破裂的危险。但是芬兰的战士,由于没有替换的部队,已经精疲力竭了。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弹药已经快要用完了。他们早先缴获的俄国武器需要有俄国的弹药,但他们没有。   2月6日,苏军最后的攻势开始了。3个师连同150辆坦克沿着5公里的战线发动进攻,另有200架苏军飞机轰炸芬兰防线。不过,苏军最初取得的成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芬兰的机枪从掩体里把苏军士兵如割草一般地撂倒,造成了苏军惊人的损失。成千上万的苏军士兵倒在芬兰掩体的前方,但是苏军新投入的部队踏着冰冻的尸体继续冲锋。红军并不清点阵亡人数,这使得苏军领导对这样的冷酷无情的战斗方式所导致的责任和错误减轻了良心上的负担。就在同一天,有50辆苏军坦克退出了战斗。          2月7日,苏军攻破了莫拉地区,同时,他们又向苏玛地区发动了2次进攻。第二天,新锐的苏军部队再次进攻芬兰第3师,扩大了对芬兰第2师的进攻的宽度。2月9日,苏军进攻芬兰第4师。   到2月11日,苏军跟整个芬兰第2军激战,并试图跨过冰冻的水面,使用坦克、步兵和骑兵绕过芬兰防线在芬兰湾和拉多加湖的侧翼。早上8:20,整个战争中最猛烈的弹幕射击开始了。100个炮兵连对准拉德地区,将防线炸成碎片。机枪巢被炸得无影无踪,所有的东西都被炸成废墟。   芬兰防守部队勇敢地战斗,但他们不能够阻止苏军坦克碾过战壕,苏军步兵从防线缺口处涌入。   第八部分 铁木辛哥攻势(三)   体力早已严重透支的芬兰军队没有能力进行有效的反击。许多芬兰士兵精疲力竭,以至于苏军坦克的轰隆声也无法使他们保持清醒的状态。他们的伤亡极大。芬兰人试图把拉德地区被突破的防线再重新拼合起来,他们不断打击敌人,从夜间一直持续到凌晨。但在黎明前时分,苏军的打击再度落在苏玛-索坎塔地区(Summa-Suokanta)和拉德地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现在连芬兰的后勤人员和厨师也投入了前线。大多数的芬兰营级单位的力量下降到了其常规力量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从国民卫队召集来的未经训练没有经验的新兵和老人也被直接派往前线参加战斗。对初上战场的人来说,这样跟敌人之间接触的结果是灾难性的,因此这些部队被毫无希望地耗尽。俄国人可以投入新的部队来替换阵亡和受伤的人,但芬兰人最后没有人可以派往战场。   曼纳海姆防线面临严峻的形势,从拉多加湖和拉普兰北面所有可动用的部队都被派往卡累利阿地峡。由于在拉德地区的形势已无法稳定,2月14日曼纳海姆元帅亲自到达这个地区来研究办法。他决定卡累利阿地峡的旧有的防御地区不得不放弃给敌人了。芬兰人被迫撤退到在2-10公里后的更弱一些的,多重防御位置。   俄国人没有去追逐芬兰人。撤退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进行。在一些地方,俄国人在激烈的炮击后到达芬兰的防御战壕,却发现战壕是空的。在另外一个地方,俄国人兴高采烈地爬到芬兰人用过的碉堡的顶部,插上一面苏联的旗帜。一个芬兰人发怒了,拿起冲锋枪扫过碉堡的顶部,然后跳了上去,把苏联的旗帜扔在一边。   但是最终俄国人还是向前移动了。有好消息报告给新任的国防人民委员,但奇怪的是,仍然很难让莫斯科相信红军对曼纳海姆防线的猛攻已经取得了成功。炮兵主帅沃罗诺夫详细说明了当时的形势:   “2月15日,我们的炸弹和炮弹如飓风般地落到苏玛地区。我那时正在前沿的观察哨所。在大炮按规定向敌人纵深转移火力后,步兵和坦克同时发起了进攻,开始成功地向前推进。这次敌人没有能够顶住。敌人的侧翼面临被迂回的危险,于是他们开始撤退了。   这个战略要点在我的眼前被攻克了。回到第7集团军的指挥所,我目睹了梅列茨科夫和国防人民委员的电话通话。在莫斯科没人相信我们的部队已经攻克了苏玛。梅列茨科夫一看到我,就对着电话里说:‘人民委员同志,沃罗诺夫刚进来。他亲眼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   我向人民委员详细地汇报了战斗的进程。但是,他还是就那个战略要地被攻克的报告的真实性问了我三次。   最后,他原先的那种急躁的语调变成了亲切和友好的语调。人民委员祝愿部队在这次攻势中取得圆满成功。”   2月16日,芬兰人开始从他们在地峡西部的主要防御位置撤退。俄国人在他们防线后面扔下的炸弹把公路炸成了碎片。芬兰人快速修建了新的道路以便装备能够通过。对芬兰士兵来说,由于在这个地区有太多的沙土和碎石以至于许多人没法移动,即使用雪橇也不行。在弹坑上修筑了桥梁,有些地方弹坑有10英尺以上深,54英尺宽——有一条公路那么宽。当芬兰人最终能往回撤时,他们留下一些小部队来骚扰前行的苏军部队。   第八部分 铁木辛哥攻势(四)   随着芬军的撤退,芬兰指挥人员也发生了紧急的变动。2月19日,埃里克.海因里希(Erik Heinrichs)中将被任命为在卡累利阿地域所有芬兰部队的总指挥。海因里希是一个著名的学者,军事专家,和外交方面解决问题的能手,他这次替换了奥斯特曼将军。奥斯特曼将军的妻子在苏军的轰炸中受伤,他本人也因为在卡累利阿的指挥岗位上操劳过度而请求病休。代替海因里希出任第3军指挥官的是新近刚被提拔的塔尔韦拉(Talvela)少将。防守地峡西部的第2军被分为两个部分。新成立的第1军由拉蒂凯宁(Laatikainen)少将指挥。   随着芬兰人撤退到新的临时防线。苏军开始在战斗中有了一种胜利到手的意识。对苏军来说,战争已经几乎要结束了,不过对那些仍然在战斗的芬兰人来说,情况并非如此。   在穆斯塔拉皮(Mustalampi),芬兰人消灭了苏军整整一个营,另外还击毁了5辆坦克。在2月20日至22日,大约有800名俄国人被击毙,芬兰人缴获了29挺机枪。在萨尔门泰塔(Salmentaita),俄国人损失了400人和15挺机枪。2月20日至24日,芬兰第1师摧毁了18辆坦克,缴获了38挺机枪和大约280支步枪。苏军坦克的损失大约为平均每天10到30辆。芬兰人中的乐观主义者开始谈论俄国人已经损失了所有坦克的可能性,一些人甚至开始坐下来猜测俄国人不久会主动求和。   但是,芬兰人还是一寸一寸地向后撤退。芬兰的防线像个到处都是洞的篮子,不断地有渗漏的地方,没有办法去弥补这些漏洞。有时候苏军坦克在根本没有步兵支援的情况下冒险冲到芬兰防线的后面。可是一旦到达那里,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夜幕降临后,“死亡将敲打他们坦克的门。”如果苏军被迫在坦克里停留过夜,他们会把坦克围成一个圆圈,朝各个方向不时地对外开火。   直到2月18日,维堡湾一直由海军指挥下的两个芬兰营守卫。现在这个地区也被移交给卡累利阿集团。从拉普兰调来了增援部队,2月28日成立了所谓的维堡海滨区域,由瓦伦纽斯(Wallenius)少将指挥。2月17日至26日,激烈的战斗在临时和中间地带的防御阵地上持续进行。除了在那基湖(Naykki Lake)地区苏军成功地取得突破外,其他地区所有的苏军进攻都被击退。一个新近成立的,主要由年老的预备役士兵组成的第23师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俄国人再次从冰原里冒出来,不顾芬兰人的反坦克水沟,威胁芬兰防线的右翼。要在这样极端寒冷的条件下阻止敌人是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苏军在2月22日已经进攻维堡湾的乌拉群岛(Uuraa Islands),在科维斯托(Koivisto)的芬兰人开始越过冰冻的水面,朝海湾的西岸撤退。苏军继续扩大在那基湖的突破口。芬兰人被迫撤离他们仓促建立起来的防线,回到维堡-塔里-那塔里-卡尔托维斯-伏沃科斯一线(the line of Viipuri-Tali-Naatala-Kaltovesi-Vuoksi)。芬兰人在维堡附近的岛屿上的许多战斗中战至几乎最后一个人。仅有少量的人能够借着夜色回到自己的防线。   同时,在2月26日,芬兰人情急之下决定在战场上动用他们的坦克部队。自称为第4独立坦克连的13辆维克斯(Vickers)轻型坦克接到命令去支援第3步兵营对俄国人发起的反击,这些俄国人突破了洪卡涅米(Honkaniemi)和那基亚维(Naykkijarvi)之间的防线。   芬兰人的进攻于早上6:30发起,不过第3营只有一个连能够向前移动。其他2个连因为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伤亡惨重被留在了后面。只有7辆维克斯坦克能够继续运作。   到上午9:00,芬兰人的反击完全停顿了下来。要突破俄国人大量的步兵,坦克和反坦克炮过于困难了。3辆芬兰坦克勇敢地一路冲过去一直冲到苏军战线,但在那里被摧毁了。芬军的反击完全失败了。   两天后,卡累利阿的芬兰人目睹了一场俄国人的灾难。苏军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炮火准备,芬兰人等待着苏军的进攻。但是进攻却没发生,一个芬兰军官后来记述了所发生的事情:   “整个一天里,我们听到在无人地带有各种声音。这些是人在疼痛时发出的声音。我们看见一些俄国人在地上爬来爬去,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芬兰人在此之前已经用大炮和迫击炮开火)。然后,有一个声音在尖叫:‘斯大林,斯大林,斯大林!’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听到这个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很清楚,那个俄国士兵撞上了我们的铁丝网,我们决定如果有俄国人过来救援的话,我们就让他们去。但没有人过来。由于我们不想派遣我们自己的人过去,我们就朝那个人扫了一梭子机枪子弹过去,那个尖叫声停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两个芬兰巡逻兵过去巡视了那个地方,发现都是阵亡的俄国人。天亮以后,芬兰巡逻队再度去那个地点,证实了晚间巡逻兵的报告,谜底被揭开了。有400具尸体覆盖了一块2英亩大的地方,几乎并排在一起。许多人手里有面包片,在他们被击中时正在吃饭。现在情况很清楚,28日晚的苏军炮火的射程短了一公里,因此,这些炮火没有落在芬兰人的头上,而是落在了一个刚到前线的苏军步兵营的头上。这个苏军步兵营离芬兰阵地只有200米远,原来计划是包围芬兰人,可是在苏军的两小时的炮火准备中,这个营的每一个人都被炸死。甚至苏军的炮火观察员也被发现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地图和电话机。也许他在刚开火的时候就被炸死了,没有来得及纠正苏军炮兵的错误。苏军用16和18英寸的大炮开火,是前线最大的火炮。一个苏军士兵被炸成两半,身体的上半部分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这两个人仍然保持着竖立的姿势。一个阵亡的中校手里拿着一个面包盒,膝盖上有一些罐头食品,还有一瓶伏特加酒。   后来才知道这个苏军营刚刚从列宁格勒士官学校毕业,也许两天前还在列宁格勒的食堂里吃饭。大多数人的年龄只有大约22或23岁,外表英俊,穿着由丝绸和羊毛制成的崭新制服。所有的人都穿着法兰绒的内衣。他们的脸都很干净,胡须刮得很整齐,没有人被严寒所影响。有几个上尉,中尉,和军士长。   看到这个场面的芬兰军官说:“地图盒里装满了地图和文件。我们发现了草率印制的芬兰阵地图片,包括每个碉堡、防空壕、和战壕。红色箭头指明了他们计划中的进攻方向 … 雪轻轻地落下来,可是敌人都寂然无声。不时地有一些炮弹在我们的头上飞过。”   芬兰军需官带着马在一整天里收集这个苏军营所携带的战斗物资。第一批雪橇带来了12挺崭新的机枪,这些机枪被漆成白色,几乎都有原产厂里的润滑剂。除了这些机枪以外,还有步枪,更多的机枪,以及一个营投入战斗时所携带的所有的东西。雪橇上没有装手枪,因为芬兰人把这些急需的武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阵亡的人通常带着大量的纸币和银币。那天下午,在芬兰人的战壕的墙上几乎贴满了俄国的纸币,大多数在泥里都卷了起来。   1941年2月25日,苏军少将米纽克(Minjuk)对奥格尼克报纸(the Ogonek newspaper)吹嘘说:   “红军对曼纳海姆防线的突破因其勇敢的精神、军事技巧和典范的战术在历史书中占据所有时代的最高位置。困难的地形、森林、沼泽、湖泊加强了曼纳海姆防线的力量,使得它比欧洲的任何堡垒都要坚固。红军是历史上第一支能够勇敢地攻克这个堡垒的军队。光荣从此属于苏联红军。”   第九部分 芬兰在哭泣(一)   在赫尔辛基和芬兰所有的其它城市里都在下半旗。人们走在大街上,眼睛里含着泪。有人甚至说,最希望听到的是空袭警报的声音。1940年3月13日,芬兰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国家了。她哀悼25000名阵亡者和55000名伤者。她为其物资财产上的损失而难过,即使芬兰勇敢的战士英勇奋战赢得了道义上的胜利。芬兰现在受俄国的主宰,她不得不再次听取大国的人物所说的话。比如,温斯顿.丘吉尔的话在耳边回响:   “庄严、崇高的芬兰,在面临死亡的威胁的时候,独自显示了自由人所能做的事情。芬兰对人类的贡献是极为辉煌的 … 我们无法知道芬兰的命运将如何,但对文明世界的其它国家来说,没有比下列事情更令人悲伤的了:这个优秀的北方民族被毁灭,或者在面对令人难以置信的劣势的情况下,这个民族陷入比死亡更可怕的奴役。”   芬兰外交部长瓦伊诺.塔纳说:“和平恢复了,可是这是什么样的和平?从今以后我们的国家将作为一个被摧残过的国家而继续存在着?”   人们从战场滑雪回家,许多人为骇人听闻的和平条件而哭泣。他们因紧张的战斗而精疲力竭,但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没有被击败。许多人想知道如果他们能够有时间来休息和反思,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3月14日,和平谈判代表团回到赫尔辛基,他们发现这个城市里沉浸在一片茫然的冷漠中。在这种条件下的和平是不真实的 … 太可怕了。   在苏联,据说一位将军评论道:“我们赢得了足够的地方来埋葬死者 … ”   俄国人曾有足够的时间来制定计划,由足够的时间选择进攻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他们拥有远比芬兰强大的力量优势。但是正如赫鲁晓夫所写的:“即便在最有利的条件下,我们也仅仅是在克服极大的困难和付出巨大伤亡代价后才终于赢得胜利。以这么大代价取得的胜利事实上是一场道义上的失败。”   根据赫鲁晓夫的说法,在派往芬兰的150万人中,有100万人阵亡。苏军还损失了近1000架飞机,2300辆坦克和装甲车辆,以及数量巨大的其它战争物资,包括弹药、小汽车、卡车和马匹。   芬兰的伤亡尽管从比例上来说很轻微,但对一个只有400万人的国家来说也是惊人的。假如拿1940年的美国来类比,相当于在仅仅105天里,1.3亿人中有260万人阵亡或受伤。   在和平协议的条件谈妥后,莫洛托夫说:“由于在违背苏联政府的意愿的情况下发生了流血战争,而且俄国不应被指责,芬兰提出的割让的领土必须比俄国人1939年10月和11月在莫斯科要求的领土更大。”   根据和平协定的规定,俄国取得了芬兰的第二大城市维堡,最大的北冰洋港口皮查摩,战略要地汉科,最大的湖泊拉多加湖,以及整个卡累利阿地峡——有12%的芬兰人口居住在那里。   芬兰向俄国人割让了总共22000平方英里的土地。除了维堡以外,她还丧失了一些重要的港口,如乌拉斯(Uuras),科伊维斯托(Koivisto),拉多加湖的北部,以及重要的赛玛运河(Saimaa canal)。有两周的时间来迁移这些地方的人口和财产。许多财产被留下来或毁坏了。在卡累利阿,最大的经济损失是木材工业,锯木厂、胶合板和木材加工厂。芬兰还损失了大量的化工、纺织和金属工业,这些工业中有10%坐落在伏沃克斯山谷(Vuoksi Valley)。由大约100座发电站被移交给苏联人。   芬兰总统卡里奥在对芬兰人们的广播讲话中提醒每一个人所需要承担的对阵亡者遗属责任,对战争中受伤的人和其他受害者的责任,以及对居住在如今已是俄国领土一部分的那些人的责任。那些居住在被割让领土上的人被给予选择权来自己决定离开家乡或是成为苏联的一部分。   即使有45万人因和平协定而变得赤贫而且无家可归,也没有一个芬兰人作出后面的那种选择。芬兰政府征用了每一辆可用的车辆来疏散转移难民,并在芬兰的其它地方为他们安排了临时住所。这些人当中许多人需要社会的援助,因为超过半数的人以前是以农业为生的:需要建立40000个农场,要靠芬兰集体的责任才能做到这点。1940年6月28日,芬兰通过了“紧急安置法”来为难民提供帮助。   第九部分 芬兰在哭泣(二)   苏联签署了和平协定,但到底有没有侵吞芬兰的意图,这个问题在战后人们争论了很多年。赫鲁晓夫说斯大林在此显示了政治家的智慧,因为他知道:“芬兰跟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根本需求没有关系。”   不过芬兰人的顽强抵抗毫无疑问跟斯大林退出战争的决定是有关系的。要征服这个倔强、好斗的民族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因为那里游击队活动肯定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   从更广阔的层面上来说,斯大林不敢让在领土狭小的芬兰发生的战争成长为一场世界大战,因为他无意站在德国一边跟盟国爆发战斗。由于芬兰战线仍然没有崩溃,随着盟国的技术和战争物资的援助,芬兰人可以很容易地坚持到春天,那时,苏联要取得突破也许会比以前付出更大的代价。   冬季战争对于各大国的变换不定的战争计划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对英国首相尼维尔.张伯伦来说,他的政府在这段“冬季里的疯狂”期间的摇摆政策导致了七周后他的下台,那时纳粹入侵了挪威和丹麦。达拉第的法国政府在德国接管了挪威和丹麦后的一周后也到台了,而皮埃尔.拉威尔(Pierre Laval)以芬兰发生的冲突作为其取得的权力的借口。   对德国人来说,如果苏联的表现不是如此差劲,希特勒也许就不会如他以后那样低估苏联的战争潜力。考虑到苏联在芬兰付出的巨大的努力,其收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苏联动员了其在欧洲和西西伯利亚的一半的常规师团来对付她的小小的邻国,红军仍然失败得很难看,这有很明显的理由。   根据曼纳海姆元帅的观点:“红军高层指挥在发动军事战役时没有考虑跟芬兰战争的一项基本因素,没有考虑战区的特点和敌人的力量,这是一个有俄国特点的错误。”芬兰人缺少战争物资,但俄国人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军队组织机构过于臃肿,不适合北方荒无人烟的地区严冬条件下的战斗。曼纳海姆指出,俄国人应该能够在跟在芬兰碰到的类似的条件下进行试验,但他们因盲目地相信现代化技术而没有这么做。模仿德国人在波兰平原的做法在芬兰的森林地带是行不通的。   俄国人另外一个错误是在指挥阶层里使用政治委员。曼纳海姆后来写道:“每项命令都必须首先得到政治领导人的批准必然导致延误和混乱,更不用说会导致主动性的减少和害怕承担责任。尽管面临严寒和饥饿,被包围的部队也拒绝投降,主要是因为政治委员的作用。普通士兵被阻止投降,因为存在对他们家庭进行报复性惩罚的威胁,也因为他们一再被确信假如他们落到敌人的手里,他们就会被枪毙或拷打。无数的事例中,军官和士兵宁可自杀也不愿投降。”          尽管苏军军官也是勇敢无畏的军人,但在高层指挥中存在着一种惰性,这种惰性在顽固地追求胜利或失败的时候排除了机动灵活。“在形势的变化要求迅速采取行动时,存在一种突出的缺乏想象力的现象。” 虽然苏军士兵也表现得勇敢、坚韧和俭朴,他们同样也缺乏主动性。“跟他们的芬兰对手相比,他们是一群没有个性的战士,无法在跟上级和伙伴失去联系的情况下采取独立的行动。”曼纳海姆将此归因于俄国人民跟自然的艰苦斗争。长期以来,这种斗争培养了一种对苦难和贫困生活的承受能力,一种逆来顺受的勇气,以及一种欧洲人难以理解的宿命主义。   毫无疑问,铁木辛哥元帅充分借鉴了芬兰战役的所取的经验来重组红军部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俄国人在这场艰难的战争中学到了很多,芬兰人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了英雄的战斗精神。”   从苏联的观点来看,比留佐夫元帅(Marshall S.S.Biriuzov)写道:   “攻克曼纳海姆防线被认为是战役和战术的典范。部队学会了克服敌人持久的防御,通过逐渐聚集力量并且根据工程科学的规则耐心地‘啃掉’敌人堡垒中的障碍来做到这点。但是,对于在快速变换的条件下武装力量各部门和分支之间的协调问题没有给与足够的重视。我们不得不在敌人的火力之下重新训练,为了获得经营和知识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没有这些经验和知识我们不可能击败希特勒的军队。”   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总结道:“我们学到了一个严厉的教训。我们必须从教训中受益。芬兰战役表明在中央的军队领导机构不如人意。在战争情况下(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战争),我们必须知道谁是最高统帅,他将通过什么机构来工作,这个机构是一个特别建立起来的机构和还是和平时代就一直运转的总参谋部?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次要问题。”   第九部分 芬兰在哭泣(三)   冬季战争对红军在同希特勒的战斗中的表现有深远的影响,关于这一点,炮兵主帅沃罗诺夫说道:   “1940年3月底召开了党中央委员会的一次全会,对于检验冬季战争的教训的问题投入了极大的关注。这次会议注意到了我们军队在战役期间及部队的教育和训练中所存在的严重的问题。我们还没有学会如何最充分地利用新式装备的潜力。后勤部门懒散的工作受到批评。部队对于在森林地带进行战役准备不足,对于克服严寒条件和道路不能通行的困难情况准备不充分。党要求充分考虑在哈勒欣河以及卡累利阿地峡积累起来的战斗经验,以便改善武装力量和部队的训练。有必要在短时间内修改条令和工作手册以使得它们能适应现代战争的要求 … 火炮尤其得到关注。在芬兰严寒的条件下,火炮里的半自动机械装置停止了运作。必须立即研发新型的润滑剂。在温度急剧下降的时候,15毫米榴弹炮变得不稳定。必须开展大规模的研究工作。”   赫鲁晓夫说:“我们所有人——首先是斯大林——在我们对芬兰的胜利中感觉到一种失败。这是一个危险的失败,因为它使得敌人确信苏联是一个泥足巨人 … 我们必须从所发生的事情里为将来吸取一些教训。”   冬季战争以后,政治委员被正式取消了,将军和其他等级以及相关的特权被重新引入红军中。   对芬兰人来说,冬季战争虽然失败了,但它仍然是一场光荣的、史诗般的战争。在接下来的15个月中,他们经历了一种半和平的状态,直到对苏联的公开仇恨压过了理智的判断。与此相对应的是俄国人对芬兰的一种几乎是病态的怀疑。在这段时间里,一层厚厚的帘幕围绕着芬兰以外的所有的政府行动,新闻审查使得一般民众无法知道在边境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相信希特勒快要击败英国了,而旧有的苏联的威胁仍然在他们的家门口。   由于芬兰人先前对德国在芬兰独立战斗中所给与的帮助心怀感激,也因为德国人给他们送来了急需的补给物资,芬兰人在大战爆发后站在德国的一边,希望能够收复失去的领土。经过数次警告后,英国在1941年12月对芬兰宣战,不过这两国的军队从未在战场上遭遇过。芬兰和德国之间没有正式的联盟关系,两国军队在相互独立的指挥系统下作战,没有什么协同可言。   在芬兰收回了旧有的边境后,大多数芬兰士兵对这个所谓的“持续战争”失去了开始的兴趣。1944年9月,芬兰和苏联的战争结束。芬兰人赶走了芬兰土地上的德国人,但是永久地失去了卡累利阿和其他一些领土。   因冬季战争和持续战争而对俄国人的赔款金额巨大,但芬兰人还是照付了。他们坚忍自制的理由是:“东方人夺走了我们的男人,德国人夺走了我们的女人,瑞典人带走了我们的孩子。但至少我们有战争债务留了下来。”   芬兰在冬季战争中反抗苏联的坚定立场必定成为历史中最激动人心的事情。   尾声:大雪无痕   大量冬雪降临在冬季战争的血腥的战场上。这场战争带来的悲伤和痛苦如今已经让位于更现实的考虑。真正的前线战士不会憎恨或鄙视一个勇敢诚实地跟自己战斗到底的敌人。从这个意义上说,芬兰士兵会真诚地尊重他的俄国对手。这些俄国士兵在寒冷、饥饿和绝望的条件下的勇敢和坚忍,以及他们对俄国军事纪律的承受都是令人钦佩,甚至是令人敬畏的。另一方面,也许俄国人在自己为祖国而经历大战之后,能够明白冬季战争对芬兰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能够把维堡、萨尔米和拉特公路看成是我们的“伏罗科拉姆斯基公路”(volokolamski highways),能够把舒玛、托尔瓦亚维、舒姆萨米看成是芬兰的小斯大林格勒。   从人道的观点来看,这场战争的结局也许应该更好地补偿我们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但是,作为一个性格直率的民族,我们习惯于认为英勇地战斗比取胜更重要,即使是失败者也会为其勇敢的战斗而自豪。假如战争能够由前线的士兵来决定的话,那么战争就会少得多,和平也会更公正。前线士兵知道战争的恐怖,相信其对手的努力和成就。   由于有了这些想法,冬季战争的芬兰士兵现在可以对他从前的对手说:“到我的家里来。让我们一起回忆过去。我有一些我们可分享的东西。我把自己的刀挂到墙上去了,你是否愿意把你的斧子放在走廊里呢?”   ——芬兰上校Y.A.亚维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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